“不知是不是这场热症引出国公夫人从前藏在体内的暗病,若是的话,便说得通,若不是的话,单似国公爷那般说,按理说不该病的这样厉害的。”
御医们在宫中行走,御前当差,每日伺候的都是得罪不起的贵人们,那根舌头早练出来了,说什么话,怎么说,格外有分寸。
郑皇后挥手叫他们退下去,等人尽退了,才问赵行:“一大早过来,就是等着御医们回柳国公府的事?”
赵行也不瞒着她,应了声是:“觉得国公夫人这病怪蹊跷的。”
郑皇后哦了两声:“也没什么,她要真舍不得女儿在佛寺清修,舍得作践自己身子把孩子接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您就是脾气太好,倒纵得她们敢瞒天过海。”
“这种事儿,寻摸不出什么,你看着人家是自己作践病的了?说不得真是来势汹汹也未可知。”
郑皇后拍了拍他,突然又问了句:“你这么上心,柳国公家又把你的心肝儿得罪了?”
赵行一时尴尬:“母后,您这话说的,叫我怎么接?”
郑皇后哼了声:“你瞒了我多少年,现在倒不让我说你?”
柳明华那事儿反正都过去了,长辈面前一个字都没提,现在再拿出来说,更没道理。
赵行就摇了头:“没得罪,是我多心了。”
郑皇后眯了眼:“因为阿莞在他家里落的水?”
他嗯了声:“且当日设宴,三郎那混账事竟也没人拦,就那么传到了她耳朵里去,我思来想去,总归是他家的疏漏。”
“这话你去同你父皇说,跟你大兄说吧。”
郑皇后拉下脸来,起了身,实在是懒得理他:“你将来有大事要做,儿女情长,我们纵你一回,也难得,阿莞不知怎么被你哄着,肯点头。
朝廷上的事情我不管,可是二郎,你父皇和大兄是如何教导你的,你也不要太过分。
我说一句你那心肝儿,你就真敢为她不顾一切吗?”
她下了宝座才驻足,回头瞥他一眼:“来日你们成了婚,开了府,在自己家里关起门来,你就把她捧到天上我们都不管,在外头,规矩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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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行在这上头算是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他又何尝是那等没心计的。
出含章殿那会儿还想着,往后得找个机会找补回来。
他倒没什么,别叫母后以为是珠珠勾着他找不着北,再把这些都算在珠珠头上,那小姑娘可真是委屈死了。
将来这关系也处不好。
赵行一脸心事重重要出宫,在半道上遇见赵禹。
他叫着大兄迎上去,发觉赵禹脸色难看的不行。
“出什么事了?”
赵禹顺手就拉了他一把,带着他一块儿回自己宫里去。
等回了他宫里,殿内人上了茶水就被他打发出去,一路走了这么长时间,他一句话也没说,面色也没能舒缓半分。
赵行眉心越发拧得紧:“到底怎么了?”
“胡明德在吏部告了假,说昨夜家中遭贼,胡可贞也莫名受了惊吓,风言风语了一晚上,父皇听了当场就黑了脸,今儿早朝上弄得人人心里不舒服。”
这么巧?
原本底下的臣工告假也不是什么大事,谁家还没有个红白喜事要请假的呢?
不过胡明德这人一向很谨慎,说他但求无过真是一点都没错,在这个位置上熬了这么些年,他告假的次数简直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就是不想叫人抓他的小把柄,从这上头挑他的毛病。
遭贼这种事,要真丢了贵重的东西,报给京兆府就是了。
胡可贞受惊……
“大兄是觉得他家里古怪吗?”
赵禹喝了口茶,瞪他:“我从宫外回来的。”
赵行一看他那眼,心下一沉:“怎么……了?”
“外头如今说,胡可贞是惊惧忧怖,梦魇缠身,他被打的血淋淋本来就没养好,身子格外虚弱,邪祟就最容易侵体,什么莫名受了惊吓,分明是有人捣鬼,或是邪魔外道的法子,要克死人家!”
赵行腾地站起身,他的确失了仪态急躁了,手边的茶盏被他广袖带翻,茶水顺着鸡翅木的桌案蜿蜒着流下来,滴答,滴答,一滴一滴的砸到青灰石砖铺就的地面上去。
他面色铁青:“混账!”
赵禹冷笑着看他:“这种事情,把柄也是你送给人家的,你亲手送出去的,你骂谁?”
赵行咬着后槽牙:“我出宫一趟。”
“站住!”赵禹沉声叫住他,“胡明德八成信了那些鬼话,又或者胡可贞真的胡言乱语不知道说了什么鬼话,人家现在要去请高僧到家里做法事驱邪祟。
你出宫干什么?是去胡家拆了人家的法事场,还是把外头那些说嘴的百姓全给抓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