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华咬牙切齿:“是你先害我的!”
“是吗?”
姜莞啧了声:“我那天是怎么跌入池塘,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柳明华情一僵,皱起眉头来。
三殿下留宿玉华楼的消息传来时,姜莞整个人都呆住了,眼都是滞的,她趁乱推了一把,那时候的确是想要了姜莞性命,但姜莞本不应该……
“我今天还肯来见你一面,只是有件事想不明白。”
姜莞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是平静的,而她如今面色也称得上恬淡二字,不见恼怒,更无半分恨意。
柳明华闻言呵的冷笑一声:“那你就想不明白吧!”
姜莞自然早料到她会这样说,无所谓的耸耸肩:“我也不过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想要我的命,你不肯说也没所谓,反正再过几日,你人头落地,身死灭,也不值得我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不过对你来说,这应该是最后有人肯听你说说话了。”
她作势又往后退了半步,自顾自的说着仿佛不相干的话:“因为二殿下?可韩令芙那样倾心于他,也没敢对我出手。何况当日圣人高看你,属意你为二殿下正妃,你心里明白,很不应该为此事而对我下手才对。”
柳明华垂下眼:“你懂什么。”
那四个字很轻,如飘絮,软绵无力的垂落下来。
姜莞眯眼看她,她突然咬重话音又喊了一遍:“你懂什么!”
她咬牙的动作是很明显的,尽管低着头,也能让人看得真切。
再抬头时,眼底的嫉妒一览无遗。
柳明华似有满腔愤恨,手掌拍打在牢门上,重重两下。
士族小娘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她那双手一贯保养得很好,在木制牢门上拍那么两下,手心登时通红一片。
她却不觉得疼:“你太得意了,我看不惯你。”
“什么?”
饶是姜莞考虑过好多种情况,甚至都有可能是她幼时顽劣,曾与不经意间得罪过柳明华,被柳明华牢牢记在心里,长大了之后要报复回来。
却唯独没想过,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姜莞脸上的寡淡有一瞬崩塌:“因为,看不惯我?”
“对!”
柳明华越发咬重话音:“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有,凭什么?那些人围在你身边,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姜莞,你真的很让人讨厌!——不,是恨!你自己不知道吗?
生来顺遂的小娘子,是最容易招人生恨的!
不光是你,还有裴清沅,周宛宁,这些人,你们这些人,都该死!”
她如同疯魔一般,叫骂着,不知牵扯上多少人。
姜莞胸口一窒,那种无端的怒火,簇簇烧起来,且越烧越旺:“你嫉妒我?柳明华,你疯了吧?”
她无论如何也很难接受这样的说法:“盛京无人不知,柳国公疼你比之我阿耶宠我根本是有过之无不及,你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国公夫妇还有你大兄,替你一力承担,兜到底。
你们柳家走到今天这地步,全是叫你一个人给连累的。
你嫉妒我?你觉得我生来顺遂?”
她忽而想起什么,语气便越发讥讽:“是,你生下来被抱错了,流落在外数年,可你是不是也回到国公府了?
就因为这样,你阿耶阿娘对你百般宠溺,你却因为那几年的不如意,居然怀着最大的恶意看待身边所有人,就这么活了十几年?”
姜莞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更无法理解!
柳明华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说得好轻松啊。那几年的不如意?那些年我流落在外,本来认命了的,结果我居然本不该是那样的命数!
养我的那家人,死了发妻,续弦再娶,对我动辄打骂。
姜莞,我回到国公府的前两年几乎不在外走动,你以为是因为我怯懦,我认生?”
她唇边的冷然,很快化作苦涩:“我浑身带伤,手脚生出冻疮,体虚体弱,在国公府养了整整两年,才能见人!”
姜莞秀眉微紧。
“他们疼我?他们宠我?”
柳明华喃喃着,似乎这才是最大的笑话:“我从小看着你们那样明艳恣意,起初只是羡慕,慢慢的我想,我也可以这样的,可我跟你们都不一样!
偌大一个国公府,从我十二岁那年起,入不敷出,日渐式微。
你不是知道我在外面放印子钱吗?那你一定不知道,那些钱,是我从十二岁那年起,从他们身边一点点压榨着,积攒下来的!
我十四岁就开始伙着我舅舅放印子钱了。
他们帮我兜着,是因为靠我得来的红利支撑着国公府的门庭,他们得靠我那些沾了血过了人命的银子充体面,他们凭什么不帮我兜着?!”
“你……”
姜莞心内大惊,错愕不已。
她知道放印子钱这事儿很赚,却没想过柳明华能赚这么多,靠那些钱养活国公府,听起来多不可思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