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护曾赞他是难得的将帅之才,原也不是随口说说,夸来好听,讨晋和帝与郑皇后高兴的。
赵禹年少时候熟读兵书,兵法谋略在同龄的这一批孩子里,可谓无人能出其右者。
彼时他还在进学,跟着老帝师梁老太傅学一学经国知世的本领,至于兵法谋略一道,晋和帝特意托姜护指点他一二。
故而他那些年也时常往来沛国公府。
年少时期的赵禹文武兼备,但要说他自己对哪个更感兴趣,一定是后者。
所以常常跟姜护坐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谈论此道,也的确是颇有进益。
等到年长一些,跟在晋和帝身边帮着处置朝堂政务,对于大邺如今所行兵马制其实早有不满。
冗杂所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军饷繁重,权责划分不明确,军中事务好像随便是个人都能插手进来。
各地驻军大多如此,也只有姜护所亲率的能有所好转。
可是军制摆在那儿,就算情况有所好转,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如今赵禹心里也很清楚。
改行兵马制不在一朝一夕。
姜护一定有姜护的考量。
放眼朝堂,哪怕是连同顾怀章在内,谁来说这个话,赵禹都不会放在心上。
除了姜护——他说眼下不合适,那就一定是真的不合适。
突厥与匈奴虎视眈眈,设立都护府又迫在眉睫,此时推行新的兵马制,军中裁剪在册兵丁,军饷较往日减去不少,军心不稳,最易激起兵变,到时候就是内忧外患。
以朝廷现在的局面来讲,确实是自掘坟墓。
故而赵禹缜着脸,往外站了站,拱手回道:“沛国公掌天下兵马,对于此事最有话语权,儿臣也觉得,改行兵马制一事可压后再议,并不急于这一时。
朝中百官,坐镇盛京,未曾有一日吹过边关冷风,并不知军中情形如何,侃侃而谈,虽也是为国事忧心,但总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二郎年纪尚轻,初入兵部历练,往后时日久了,他也晓得何为三思而行,谋定后动。
至于韦尚书——现如今看来,韦尚书极力反对二郎奏本所请,也实是情有可原。
儿臣以为非但不该责罚,反倒该予以褒奖,才正彰显父皇赏罚分明。”
晋和帝问的只是改行兵马制一件事,赵禹却已经把后头的话都先回明了。
这事儿大概就这样算了。
那设立南苑都护府一宗呢?
当然不必再议。
也就这么着敲定下来。
可晋和帝分明还没开口点头。
这是拿话堵他的口呢。
赵禹这点小心思,都算不上是心眼子。
毕竟父子之间,一目了然,他眼珠子一滚,晋和帝都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何况是这么直白的心思?
无非是仗着他不会真的恼怒生气。
也是晓得设立都护府已成定局。
只能说父子两个是摸准了彼此的心意吧。
这边赵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韦存道就是再不情愿,也没法再反驳什么。
而且他不是没眼力见的人。
看看晋和帝的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终归人家是亲父子。
他再怎么想着效忠天子,揣摩着官家心意而行事,必要的时候,还不是得退让诸位殿下吗?
是以韦存道掖着手,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再不发一言。
“那就这么着吧。”
晋和帝大手一挥,算是把事情敲定下来:“设立都护府一事交吏部处置,兵部从旁辅佐。”
他一面说,侧目又去看姜护:“你才回京,横竖交了职,闲来无事,也帮着料理几日吧?”
君臣之间,也是亲疏有别的。
反正朝廷里三省六部这么些人,谁也没有姜护的这份儿待遇,何曾闻得晋和帝是如此语气。
姜护好似习以为常,颔首应是:“这是臣分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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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后晋和帝把赵禹和赵行传去了福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