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冬凌回来了吗?”她喃喃自问。
依稀听见冬青的哭声,继而屋子里的女孩子们都因为害怕,呜咽声一片。隐约的呼喊声,好似是有人杀进来了……
恍然中,她好像看到有人闯进来,呼喊声一片。
渐渐的,最后什么也听不到了。
……
三月初春姑苏城,公主府隔壁的别院。清晨还寒冷,园子里人少,清早静悄悄的。冬青寻了一圈都没找到小殿下,等她绕过回廊,才远远看到小殿下居然赤着脚坐在太湖石上,仰头望着天出。
她唬了一跳,跑回去拿了衣服和鞋又跑回来给赵幼澄裹上。
边抱怨:“殿下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瞧手冷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双手将赵幼澄的双手捂着给她取暖。
赵幼澄一点都不在意冷,回头问她:“冬青,你说人死了,会不会复生?”
冬青又气又恼:“小殿下,今天要去给先生交作业,您别想躲。”
赵幼澄生的漂亮,丝毫没有往日的沮丧,裹着袍子,居然也不在意穿戴整齐,没有了往日的规矩,笑说:“也对,我今日有功课向先生请教。”
冬青像是听到笑话一样,小殿下平日里可最不耐烦去书院那边。
赵幼澄又说:“我要先去和姑母说一声。”
她也不在意冬青的惊诧,只管披着着袍子径自先走了,穿过回廊出门只见日光直射下来,十分刺眼睛,她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再慢慢放开手,透过指缝直视太阳,直到眼睛被刺的有眼泪流出来。
感受到了刺痛,可以站到太阳下,她才相信自己是真的活着,不是庄周梦蝶。
自破晓时醒来,从茫然不知所谓的震惊,到恍恍惚惚的怀疑,她都不敢相信,她又活过来了。
清晨一个人在院子里游荡,还在怀疑这是不是年少居住的姑苏城的园子,见到了年幼的冬青,看到了姑苏的春色,她才确信她是真的活过来了。
建元十二年春,十五岁,居姑苏城。
先太子长女赵幼澄,因太子薨,而后太子妃李氏也去了。
所以南下避养在静义公主身边,居姑苏城,拜在白鹭山书院,山长明松先生门下。
明松先生本名谢明松,学识十分厉害,,而让他名扬天下却是因为他精于天文、历法、算学,更是工于相术而闻名。
她自幼被钦天监批命,又遭逢太子妃和太子早逝,所以宫中的旨意将她送到姑苏城来,拜在明松先生门下。说是宫中怕她福寿有碍,让工于相术的明松先生庇佑她。
她十六岁入京,封婉仪长公主,十七岁嫁宁阳侯次子周聿昭,卒于二十八岁。
短短一生,寥寥几笔,乏善可陈。
可是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赵家皇室子孙凋零,周家灭赵家而居之,她拦不住也无能为力。
可她的皇祖母出身周家,她的弟弟自小养在她膝下,也是父王唯一的血脉,她怎么忍心杀孙儿,扶侄儿夺位。
她和周家的恩怨,真的太多了。
冬青见她不走了,问:“要不,我请五少爷……”,帮你作弊?
赵幼澄这才回:“五哥?对,你去请五哥,我找他有事。”
冬青就知道她最不爱听先生讲经义,最不耐烦学这等枯燥的学问,每次都是五少爷替她作弊。
冬青领她回去后安顿好,就去找表哥了。
等回来后,就见她正翻箱倒柜找东西。冬葵也不问,蹲在一边帮着她翻找。
冬青好问:“殿下找什么?”
正说着,见她翻到了那副《溪行图》,看到画她心里慢慢踏实了。
这幅画后来被她送给了周聿昭,而周聿昭用这幅画召来了大梁的酷吏何静生。
她展开画看了眼,又卷起来问:“五哥来了吗?”
“五少爷已经在外面等着你了。”
赵幼澄任由冬青给她穿戴好,等出了西门,就看到五哥站在树下,一身儒衫,身如青松。见她出来笑问:“阿鲤今日怎么愿意去书院了?”
赵幼澄看着五哥怔怔,如今十七岁的五哥正是风华正茂,青春正好,他并不知道,十九岁的他高中,入翰林院,因经义出众,兼领太学助讲五经。
二十六岁陷在了宣府。
傅容见她呆楞,问:“怎么了?又后悔了吗?”
赵幼澄突然热泪盈眶,她的五哥向来爱护她,忆起当年出嫁时,五哥问她:“你若是不想嫁,我去寻陛下。”
五哥一直都护着她。
傅容见她突然开始恸哭,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今日明松先生也在,肯定不会罚你的。你要是不放心,我让母亲身边的绿绮陪你去。”
赵幼澄哭着又笑起来:“没事,先生不会罚我,我也不怕先生。”
明松先生一生只收了三个学生,收下她这个学生也是奉命而已,对她并不严厉,甚至是放任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