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酸溜溜说:“他已经很听话了,不像太子根本不听我的。”
赵幼澄问:“你诓骗太子为你偷玉佩,你还想太子怎么听你的话?”
安成被说的脸红,犟嘴:“那……最后不也是,我自己和父皇认错了吗。”
“太子可结结实实挨了顿打。”
安成没话说了,改口:“今夜真的有杂耍吗?会喷火龙吗?会天上飞吗?”
“会。”
小孩子对这些满是痴迷,那是他们不曾见过的新鲜的世界。
可惜她已经对这些不新鲜了。
傍晚时分,已经能隐约能听到外面的鼓声,太微宫本就是闹中取静,今晚又是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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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时候,可以依稀能窥见今晚的热闹声。
安成不比赵诚好多少,连晚膳都没怎么用,心野的厉害。
暮色起时,一行人准备妥当,从永嘉寺后门出去,就到了正街上。彭懿被她打发去照看赵诚了,她带着冬凌冬葵和冬青三人,,而章嬷嬷无论如何都不肯出门。
安成的护卫倒是多,一行人精简出行。
为了让安成看灯山,她带着她从永嘉寺正门出门,太微宫的灯山十分壮观,附近街上大都是文官府邸,来这条街上看灯火的人,大多是文人,文人的爱好就是写高雅又难猜的灯谜,就比如她的灯山上最高的琉璃花灯,是她今夜的彩头,谁能猜中的灯谜,就可以把花灯带走。
每个来灯山前的人,都会在僧人那里取走一张平安符。
安成对猜灯谜不感兴趣,因为她知道,如果喜欢什么灯可以让姐姐给她做一个。冬葵有双巧手。
所以她今晚是为了看杂耍,看热闹,看是不是有人挑着担来卖她们说的那种薄皮馄饨,配上芝麻酥饼,是不是有阿姐说的那么美味……
今夜所有人都兴致昂扬,裴府中裴芝玉早已经等不及了,两个兄长都说了会带她出门,徐氏见她一整日进进出出,一遍一遍问兄长们在不在。心里好笑,可府中又没有姐妹可以结伴,只好再三嘱咐两个儿子:“照顾好你妹妹。”
还没等她细细嘱咐,两个儿子带着妹妹,领着仆人们早跑远了。
徐氏要在家照看老夫人所以不能出门,回内院的路上,又转道去了外东苑,特意去寻裴岘,见裴岘书房的灯还亮着,她进去见他在灯下看东西,劝说:“今夜这么热闹,怎么在这儿看书?你该出去转一转。”
裴岘放下手中的信,问:“兄长回来了吗?”
“刚回来了,正在母亲那里。”
裴岘刚准备说,那我也过去。
徐氏就说:“你就别过去了,你大哥陪母亲聊并州的族人,你去了也说不上话,都是些长辈,让你大哥去操心吧。”
徐氏对他比几个孩子更宠。
裴岘知道大嫂是为了让他出门,只好说:“那我到街上去看看。”
徐氏笑起来:“这就对了,我过母亲那里去了。你要是遇上芝玉他们,让他们早些回来。”
裴岘纵容小辈:“他们好不容易玩闹一次,晚一些也没事,我看着他们。”
裴岘领着裴慎出门,街上的景色他看不进眼睛里去,别人看到的是满街繁华,他只看到五城兵马司和步军都统衙门的人巡查。
京卫营的人在外城巡查,不会入城,京卫营离城里最近,城门外附近都属于京卫巡查的范围,。
本来今晚他准备戌时出门,去外城巡查一番,没想到未时就被大嫂催出门了。
这会儿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小娘子们结伴而行,身边都跟着人,
街上灯火通明,安成看见什么都新鲜,赵幼澄怕盯不住她,就一直牵着她的手,安成买了两支绒花的簪子,两支绢花的簪子,一副画……
她见什么买什么,看到杂耍的台上小娘子站在底下那个男子肩上,一个跟头就翻上两丈长的竹竿梢,吓得赶紧闭上眼睛,急着问:“阿姐,她掉下来了吗?”
赵幼澄轻笑:“没有。”
她这才仰头偷偷在指缝中看那女子,看到那女子两臂打开,稳稳站在杆头,立刻呼喊起来,赵幼澄四处张望,回头看了眼,没想到看到了那位刘小娘子。
她跟在一位年轻妇人身边,看样子是刘家那位媳妇。有意思的是不远处是周聿昭的三婶高氏,高氏出身低,父亲只是小吏,朱氏惯用她的家世为难她,总能说一些小门小户没教养之言……
高氏身边也带着一位小娘子,四人看似结伴,但又没那么亲近。
她看了片刻,冬葵问:“怎么了?”
她笑了下微微摇头,安成已经大声呼喊,管她要钱,要去给赏钱,赵幼澄示意冬葵去给赏钱,隔壁的杂耍班已经开始喷火了,听到小孩子的尖叫声。
安成拖着她就跑,等钻出人群赶过去,已经挤不进去了。
安成急的跳脚,正要指挥几个护卫帮她挤进去,赵幼澄一转头,就看到了裴岘。
满街灯火璀璨,人来人往,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定定站在角落中,就那么静静看着她,不喜不怒,一言不发。
赵幼澄看的莫名眼睛一酸,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区区一个刘家小娘子,你何至于此。
满京城的女娘,都配不上你,他们没人知道你镇守陇西,阴山脚下驱逐西羌的悍勇,没人知道你控弦三十万铁骑,朝中无人敢驱使你……
她有很多话说,可是心底最真实的秘密,始终想都不敢想。
裴岘看着她牵着一蹦一跳的安成公主,静静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