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约是怕自己等不到太子长大。
赵诚现在和陛下同吃同住, 赵晖仿佛格外偏执,要手把手教导太子。
试图化解太子不是他儿子的事实。
“大周早晚会和草原开战的。”
冯唐听着她说完,惊愕看着她, 但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话。
很久之后冯唐才说:“殿下的话, 老奴记住了。这就让冯直回来。”
赵幼澄:“京中的漕粮没那么多,九边的军饷和辎重都不宽裕,若是到最后,我们的粮食要顶上。”
冯唐听了没说话,殿下的六大仓, 大约是六百万石, 可以供九边全军半年。而且江南一带低价粮还是能筹到。
他最后郑重说:“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
赵幼澄最后嘱咐他:“除了粮米, 其他的盐铁茶的生意照旧。若是驸马出征,你让冯直跟着他去吧。冯直性格适合在军中谋个前程。放他在江南可惜了。这次高崎高升回山西,他肯定是高兴了。”
冯唐起身重重谢恩,此刻开始,他们终于重新回到了太子一系中。
赵幼澄点头:“去忙吧。”
等冯唐走后,她一直坐在窗前一个人不言不语,等裴岘回来,章嬷嬷早早就说:“殿下今日一中午都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了。”
裴岘见她眼放空,轻声问:“怎么了?”
赵幼澄的思绪被打断,抬头看着他,很久才问:“你什么时候出发?”
裴岘听得心一紧。对着她一双发亮的眼睛,心里微微叹气,最后说:“最迟三月。”
赵幼澄听得心一沉,但随即又心里安慰自己这次不一样,这次裴家好好的,裴荀也在安养,阿弟得陛下选中,和皇祖母没有牵扯。
但她还是忍不住心慌。
裴岘安慰她:“没事的,凉州肃王爷守军不足,我只是去援守凉州。”
赵幼澄静静看他片刻,然后转头看着窗外,声无波澜说:“肃王爷性情懦软,但生性贪财。他和草原做生意已经久了,早就没了战意。凉州东西南北四处,很难守,而且你领军此去,就是客军作战,你的兵出发前的开拔银、粮饷都要备齐,再者当地的将领相处如何,这些都是麻烦。”
她心里有些乱,所以零零总总把能想起来的都说出来。
裴岘没想到她能猜到他出征,也没想到,她对客军作战清清楚楚。
他有些叹息,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她曾经梦见他镇守河西,而她到死,他都没能回来……
裴岘伸手揽着她,轻轻摸摸她耳朵,安慰她:“不是大事,太子年幼,等太子成年,九边安定了,才好继位。”
赵幼澄眼睛里蓄了泪水:“怎么可能不是大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成枯骨?”
裴岘见不得她哭,坐在她身边,将人抱过来坐在他腿上,赵幼澄被他像哄孩子一样的模样逗笑了,笑骂:“我又不是小孩子。”
裴岘:“怎么不是小孩子,阿鲤,你小我十岁,我们注定……”
不等他说话,赵幼澄伸手捂住他的嘴。
“不要说我不想听的话,裴岘你记住了,这天下和你没关系,阿弟能不能继位又宗亲操心,有陛下操心,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你只要记住你只对我负责。”
裴岘摸摸她的脸,温声说:“我知道。所以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赵幼澄问:“你的副将是谁?谁做前锋?”
裴岘笑了下:“我的夫人要和我一起去吗?”
赵幼澄:“我把冯直给你,他在江南有自己的人。”
裴岘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多重视。
二月底,陛下的状况明显有了好转。能起身赏春色了。和康亲王在颐春园里边散步边说话,身边跟着赵诚。
陛下说:“这一战户部的压力最大。但不得不打。”
康亲王也知道,看了眼旁边的太子,只说:“朝中已经做好了准备。”
赵晖站在湖堤边,看着远处的山色,淡淡说:“朕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朕驾崩,朕没能中兴大周,始终不甘心。将北面的人收拾了,让那些个人也消停些。”
康亲王没想到那明鹤医术如此了得,去年年底的时候陛下的身体,眼可见的糟糕,太医院束手无策。
可翻年,陛下已经能起身,面色也有了改善。
“陛下的话严重了。”
康亲王并不拱火,他现在是陛下和众臣的桥梁。陛下和内阁的关系有些僵。
“周宪实最近在忙什么?”
“六部的政务繁琐。”
赵晖淡淡说:“朕想让周宪实巡抚两广和福建,皇叔以为如何?”
康亲王皱眉:“这是?”
赵晖:“朕欲让九弟镇守西北。”
康亲王惊愕看着陛下,一时间没能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