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秋推测,他?们如果不是当场给她下药,就是提前让酒店的人将?蒙汗药涂在餐具上,再或者,会有每人一份的小菜。
因此做安排时,她第一时间?就让义军去控制了?酒店厨房。她与这?帮吏官一同吃饭时,未见?他?们动手,在确认过上菜的人已经被义军控制,并对她颔首作为暗号后,谢知秋才开始用餐。
最后义军的人果然从送餐人身上搜出药包,他?们原本的计划,似乎是打算将?蒙汗药下在一人一盅的佛跳墙中。
酒楼这?里,在谢知秋看到上菜人打得掩饰后,她就不再担心了?。但?是除此之外,还有衙门那边。
在进?月县之前,谢知秋难以判断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故而保险起见?,带了?大量的义军进?来。
这?么庞大的队伍,如果真当作护卫跟着谢知秋进?城,那必然会引起对手的警惕。
所以,谢知秋让这?些义军一部分?伪装成普通护卫,另一部分?则是藏在那堆箱子里运进?来的。
那些箱子看似上锁,实则经过萧寻初的手,每一个都做了?反锁扣,是能从内部打开的。
那些衙差听谢知秋说里面是“傍身之物”,还以为是金银,哪里想得到全是训练有素的壮汉。
衙差们本来个个守在衙门想找机会开箱子,结果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瓮中捉鳖一般被义军抓住,反手就丢进?大牢里。
谢知秋道:“比起我,还是五谷凶险些。我不过躺下装作入睡即可,五谷要以身为诱饵,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好让你们其?他?人有趁其?不备的机会。”
面对谢知秋的夸奖,五谷本人倒是颇为谦逊。
他?笑道:“这?没什么,我进?去之前,就知道酒楼已被我们的人掌控,钟将?军等人都在后面守着,我有什么可怕的?还是少爷厉害,少爷进?去吃饭前,可不知一切计划是否能够顺利。”
谢知秋对此不置可否,也无意与他?互相吹捧浪费时间?。
她目色微沉,说:“既然走到这?一步,接下来就看真正的幕后之人,要如何处置了?。”
*
夜半,焦家。
本该是夜深人静之时,可是毫无征兆地,一群身穿衙役服的青壮年,身佩长刀,高举火把,一夜之间?闯入焦家大院,不由分?说推开门房,打倒冲出来试图阻拦的护院,长驱直入,直接将?大半夜还在屋里等消息的焦家父子拖了?出来。
一时间?,焦家火光连天,不时有惊呼惨叫传出,护院们见?打不过连忙求饶,家眷们半夜惊醒,吓得不敢乱动。
“反了?你们了?!几?个衙役,竟敢——”
焦子豪本来一看这?群人打扮像是衙役,有恃无恐,破口?就要大骂,但?等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帮人凶恶煞,他?却一个人都不认识。
焦子豪心里“咯噔”一声?,这?才感到有点问题。
他?改口?道:“你们也是衙役?不是我们月县的人?各位官爷息怒啊,你们许是抓错人了?吧?”
他?话音刚落,这?时,那些“衙役”分?开两侧,从后面走出一个身穿官服的人。
那人身穿青色官服,头戴乌纱帽,以寻常官员的年龄来说,“他?”年轻得不可思议,偏生还生得俊美非常、气质凛然。
谢知秋道:“没有抓错,本官是月县的新知县,这?些是本官新任命的差役。昨夜有一群谋逆暴徒意图谋害本官,经本官连夜审问,他?们供出幕后主使?乃是你们焦天龙、焦子豪父子,本官不敢耽搁,特意过来捉拿。
“另外,本官之前还接到有人报官,说你焦子豪勾结差吏、强抢民女,这?一回,本官也会一并判明审理。”
焦子豪大惊失色。
他?眼游移,似乎在瞥某处。
“……你莫非是在找这?个?”
谢知秋一边说,一边使?了?个眼色。
立即有身穿衙役衣服的义军拿了?个袋子出来,袋子里是几?只被射下来的鸽子。
焦子豪脱口?而出:“你竟把五只都——!”
“五只?本官的人总共射下来七只。”
谢知秋道。
“今晚没有一只鸟能飞出月县,不管带没有带信。”
焦子豪面色苍白:“你——”
但?转瞬,他?又意识到眼下等援兵已经无用,死不承认才是正理,忙改口?道:“这?不过是我与友人来往的书信而已,你们截下来又有什么用?再说,那些衙差的话怎么能信,他?们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脱罪,满口?乱咬罢了?!”
谢知秋不理会他?狡辩,只道:“能不能信,自有本官定夺。带走!”
焦子豪这?辈子都是拿捏别人,哪里想得到自己会有被人拽到牢里过夜的一天?他?脸色大变,口?不择言地大喊道:“我家在上面可是有人的!你信不信你胆敢动我们,以后吃不了?兜着走的是你!”
谢知秋当然猜得到焦家上面还有人,而且她还猜得到,焦家之所以这?么火急火燎地想杀她,多半是想借她的死向上面的人邀功。
谢知秋目前明确得罪过的人,应该只有一个齐相。不过,谢知秋不认为这?么偏远的焦家可以攀得上齐相,他?们想要讨好的,多半是夹在中间?的某个齐相派的人。
现在,前后都是老?虎,他?们已经摆明了?想要她性命,梁子都已经结下,又不是她将?焦家放了?就能一笔勾销、相安无事的。
都走到这?一步了?,她这?个知县如果还老?老?实实的,那才是任人宰割。
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谢知秋目光冰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被五花大绑的焦家少爷。
焦子豪还从未被人以这?种眼看过,蓦地身上一寒。
他?突然明白过来,今时已不同往日?,他?过往的所有经验,在这?个“萧知县”这?里,恐怕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