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齐宣正并不?是头婚,而是第二次成亲了。
谢知秋、秦皓和?齐宣正三人虽然同被列为齐氏门下三君子,但其实?“萧寻初”与秦皓乃是同龄,而齐宣正却?比他们年?长十岁之多,今年?是三十三岁。
齐宣正贵为齐相独子,自不?必愁什么亲事,天?下多的是人想与齐慕先攀上姻亲。
齐宣正大约十八.九岁就?娶了妻,对方同样是显贵之家出身,乃是梁城中的百年?世家、名门大姓。
那是一桩典型的利益婚姻。
齐慕先看重了世家在梁城的深厚根基,而对方看重了齐慕先如今的地?位和?对皇室的恩情,双方一拍即合,通过?儿女婚事团结成一个不?可分割而稳固的利益集团,各取所需。
然而,在齐宣正登科后不?久,作为他第一任妻子的世家小姐,不?幸染疾,一命呜呼。
二人成婚说来也有十来年?,但不?知是盲婚哑嫁着实?没有感情基础,夫妻相处不?顺,还是哪一方身体稍有问题,齐宣正与其先妻并未留下一男半女。
齐宣正这个人私底下其实?玩得很花,光府中就?有不?少通房,平常在外面也从未少拈花惹草,风流债不?少。但他毕竟是齐慕先的儿子,要顾及自己对外的口?碑,明面上家中只有一个良妾。
谢知秋不?太清楚齐宣正外头有没有孩子,但至少在齐府,这个人目前并没有正经儿女。
像齐宣正这样的人,正妻之位自然不?可能空悬。
这可是一个与齐家缔结合作关系的大好机会,也是齐家巩固自身地?位的一个筹码,绝对会用?来进行最大的利益交换。
下个月与齐宣正成婚的女孩,乃是其亡妻的小妹妹,今年?才十六岁。
在当今梁城,姐妹共夫的事情并不?罕见,这种婚姻与感情什么的全然无关,无非是双方的家族仍需要一桩婚事来维系彼此的关系,一把扣紧这种关联的锁坏了,就?换一把新锁,将人当作工具使用?罢了。
谢知秋知晓齐宣正的本性,她想到又会有一个姑娘嫁给这种人,内心就?感到沉重。然而在梁城民间?,却?是祝福之声远远多过?其他——
说来有点好笑,在齐氏门下三君子里,民间?口?碑最好的,其实?是齐宣正。
谢知秋虽然有“萧青天?”之名,但萧寻初早年?毕竟有纨绔的“前科”,她最近又弄出一个天?鹤船,在一些思维守旧的人眼里,未免还是有不?务正业之嫌。
秦皓的确是个正人君子,但他政绩不?显,升迁速度又快得惊人,一路走得太顺,难免受人诟病。
唯有齐宣正,他当年?受到金鲤鱼风波的影响,不?得不?主动放弃状元,博得了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同情。
在不?知情者看来,这是齐宣正本来才学出众,应该一鸣惊人,却?因?一桩意想不?到的意外,被迫失去本应获得的名次。而他为了安天?子之心,主动放弃状元,可谓不?慕名利、谦卑忠诚的典范。
兼之齐慕先在百姓中有很高的声望,本着虎父无犬子的思维,有不?少人对齐宣正也心怀幻想,甚至希望齐宣正能继承齐慕先之能,齐家再出一个同平章事,以?保证方朝之盛世。
想到这里,谢知秋目光隐隐忧虑——
但愿与齐宣正成婚的那个小女孩,没有听信这些传闻,对齐宣正心怀幻想。
若不?然的话,那简直会是一桩重大的悲剧。
当然,以?谢知秋的立场,是无法干涉这种事的,她只能静观其变。
*
同一时刻,齐宣正望着谢知秋离开的背影,眯起了眼。
——迟早弄死你。
他在心里嘀咕道。
当年?夺取状元之仇,别人都逐渐淡忘了,齐宣正却?永远忘不?了。
对齐宣正来说,这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情。齐慕先再怎么偏爱他,也绝不?可能为他再去操作第二次状元。
哪怕当时那个金鲤鱼未必与“萧寻初”有关,萧寻初拿了本应属于?他的东西,就?是没有眼力?见的大错。
齐宣正恨这个人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想办法将那届科举的人全找名目革了功名,只要只剩他一个人,那自然状元还是他的位置。
然而这种事,实?在太难做到了。
眼下,他只能找“萧寻初”的不?痛快,只要“萧寻初”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当然,这得徐徐图之。
他父亲说“萧寻初”这个人用?处颇多,动他划不?来。
但等到划得来的那一天?,他必当让此人生不?如死。
齐宣正想到“萧寻初”痛苦万分、悔不?当初的样子,心里舒服了一些。
正当他要摆出一副温文尔雅的对外面孔,继续与茶会宾客交谈时,忽然,只见一个家仆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对他道:“少爷,老爷让您赶快过?去,夫人的病情不?好了!”
齐宣正一顿,面上一副孝子般的惊愕之色,心里却?“啧”了一声。
他自幼受着父母宠爱长大,不?必做什么努力?,也没经过?什么麻烦事,自然觉得这种顺畅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当父母打断他的节奏,让他因?为他们而放弃什么事时,齐宣正便会感到格外不?快。
他对父亲尚有几分敬重,毕竟齐慕先权势滔天?,他知道家里的荣华富贵,还有自己的官运,都寄托在齐慕先身上,要是没了爹,他也享受不?了这种凌驾于?外人之上的优越日子了。
可是母亲,虽说生了他,但只是个内宅妇人,只管家里的事,在官途上帮不?了他半分。母亲不?管是生是死都影响不?了他的生活,倒不?如说早点死了,还能少让一个人凭着孝字就?压在他头上,如此一来,齐宣正自十分不?愿意为母亲的事费心。
然而,父亲却?对此很上心,齐宣正也不?得不?装出毫不?懈怠的样子来,免得惹了父亲不?快。
于?是,他故作一副担心不?已的样子,装模作样地?道:“什么!我这就?过?去!”
第一百零六章
三日后, 齐慕先的发妻谭云,在病榻上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