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虽远在并州,但建安朝臣都心知肚明,公主于并州遥控建安朝局,是皇帝背后真正的垂帘听政人。
所以,长公主回朝的消息,才会引起建安震动。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赶在宋开府薨逝,帝后大婚前回京。
魏云卿隐隐有预感,她,是为自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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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是随驸马在并州上任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宋氏宗祠,火炉里烧着炭,屋里暖烘烘的,魏云卿坐在宋瑜身旁,边整理着经卷,边问宋瑜。
天子马上要纳征了,为了不耽误她入宫,宋氏并未大办宋开府丧事,如今的葬礼规格,是完全不符合宋开府身份地位的。
为了表示哀悼,魏云卿主动来祠堂协助宋瑜为宋开府抄经祈福。
宋瑜伏在案上边抄经边道:“本来在冬至前公主就有上书请旨回京,听说是临时有事,才未能成行,以至拖至年底才回来。”
“可这也回的太巧了。”
宋瑜用笔点了点她的头,道:“你要入宫,势必要过平原长公主眼的,她回京,只是迟早的事。”
魏云卿默然,低下了头,继续整理着宋瑜抄好的经卷。
宋瑾悄悄走了过来,站在魏云卿身后,掌心亮出一个小包裹,递到了她面前。
正整理经卷的少女见此,眼睛一亮,惊喜呼道:“豆沙粉饵团!”
宋瑾道:“马上是祀灶了,刚好看到街上有卖的,给你带点吃。”
魏云卿确实也饿了,可还是推辞道:“如今家逢丧事,外公、母亲和舅舅们都是食不下咽的,我怎能在此时贪食呢?”
宋瑾不以为意道:“你又不是宋氏的人,这些规矩礼仪,总约不住你,快吃吧,别让你母亲发现就行了。”
魏云卿这才卸下几分心理负担,仰头看着宋瑾道:“谢谢舅舅。”
宋瑜问宋瑾,“客儿马上该纳征了,可叔父又要下葬,朝廷是什么意思?”
魏云卿一怔,塞进嘴里的豆沙粉饵团也变得有些嚼之无味。
朝廷近来的确有大臣以国有重臣丧,建议天子推迟纳征,延期帝后大婚。
天子乃付三公、八座议之决定。
八座,即尚书令、尚书仆射和六部尚书,这八位尚书台大臣。
因宋太师录尚书事,八座官员也都是看宋太师眼色行事。
加上这丧事与婚事都与宋太师荣宠相关,八座官员都不敢擅作建议,尚书台一时争议不止。
丧事,是宋氏重臣的死后哀荣。
婚事,是巩固宋氏当下的荣宠。
只是若帝后大婚让步丧事,那便是皇室向宋氏让步,有损皇室威严。
宋太师无所表示,尚书们亦不知要如何抉择,所以迟迟没有结果。
最终,是侍中赵平对天子的密谏,结束了尚书台的争论。
“宋开府固然是国之重臣,朝廷栋梁,可终究只是臣子。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当今天子,若天子为了臣子降礼,那天子的威严何在?纳后盛礼,怎么能因为臣子之丧而废?”
天子最终采纳了赵侍中的建议,以礼纳征,大婚照旧。
宋瑜叹了口气道:“看来叔父的丧事到底是不能尽哀了。”
宋瑾看了看魏云卿,叹道:“天子为大。”
帝后大婚的一切看似都没有受到影响,魏云卿的思绪却回到了那个天子把她推开的梦……
*
宋开府与元配合葬之日,碧空如洗,万里无风。
虽是衣冠下葬,亦有百官来送。
天子亦遣使慰问。
意外的是,回京不久的平原长公主也亲临了葬礼,长公主向宋太师慰问几句后,又向齐州世子致意,言谈之中,似是旧识。
魏云卿远远看着这一幕,微微讶异,平原长公主怎会与齐州世子有交情?
宋瑾悄声告诉她,“当年霍驸马前往秦州参军,是三哥指的路。”
魏云卿恍然大悟,原来霍驸马的贵人,就是齐州世子。
平原长公主并未在葬礼多做停留,慰问后,便先行登车离去。
她与魏云卿所隔遥远,可目光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向魏云卿瞥了一下。
二人目光交汇时,魏云卿心中一动。
日光横亘在她们之间,模糊了视线,她恍然觉得公主对自己笑了一下。
她呆呆看着那道雍容华贵的身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