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齐王与胡法境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一对怨侣,她的殿下,为何如此坎坷多难?
魏云卿看?了看?她,心绪复杂,又转问杨季华,“听闻有人今日一早敲登闻鼓,是温袁两家来告状吗?”
“是啊,如今在陛下跟前吵的不可开交呢!”
魏云卿眼一动,起?身前去。
*
式乾殿。
温氏和袁氏还在互相指责推卸着责任。
袁氏指责温氏子不孝不义,身为人子竟自我了结,有愧孝道,不配为人子,罪该万死,可?他妹妹无辜,不该枉送性命。
温氏指责袁氏女不知廉耻,一个在室女?,不顾身份名节,与?外男私奔,不配为人女?,死不足惜,倒是白白拖累她的儿子。
两家人吵吵嚷嚷个不停,殿上乱哄哄一片。
萧昱有些烦躁,一贯不在臣下面前轻易显露情绪的帝王,此刻也有些动怒了,尚未发作,就听得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人都被你们逼死了,你们不反思自己的过错,还在互斗,互相推卸责任,哪里还有为人兄,为人母的慈爱?这般言辞,与禽兽何异?”
随着步摇环佩之声,皇后步入殿中。
长长的袍裾在地上拖行着,魏云卿拂袖转身,语调挟怒,冷冷看着殿上的温袁两家人。
猝不及防地呵斥,吓得温袁两家不敢吱声。
萧昱起身相迎,拉住魏云卿的手,欲引她上座。
魏云卿没有上座,而是走到温袁两家面前,继续道:“魏国以孝治天下,温郎自尽,的确有愧孝道。可?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你们自己看?看?,你们这兄长父母做的可有半分慈爱的模样?人都死了,还在利用他们互相攻击,你们哪儿来的脸指责他们不孝不义?”
温袁两家惊呆了,皇后一介女?流,竟会用如此激烈的语气斥责他们。
萧昱也吃了一惊,魏云卿一贯温顺,不想今日竟刚正至此。
温母抹着泪,痛心道:“吾儿十月怀胎,艰难成?人,一朝殒命,却?无处伸冤,妾痛心剖肝,皇后不曾为人母,自是不能体谅妾身做母亲的心。”
萧昱先前一直沉默着,听到此处,才开口呵斥道:“大胆,你这是在质疑皇后吗?”
天子语调虽轻,却?是不怒自威,温母默然垂泪不言。
魏云卿继续说着,“如果他们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就绝不会走绝路,是你们逼死了他们,是你们的仇恨造成了他们的悲剧。”
袁延伯不服道:“儿女婚事本就是父母做主,若是听话,便?也没有这般惨剧,他们忤逆父母,自寻短见?,便?是不孝,有愧家族生养之恩。”
魏云卿目光投向袁延伯,道:“袁卿的妹妹,我端午时见?过一面,漂亮端方可?怜人,她还是那般年轻鲜活,却?被逼入绝境,袁卿不思己过,反倒推卸给他人,无非是想减轻自己的罪孽感?罢了。”
袁延伯垂首,惭愧无言。
“人已经死了,你们还在互相推卸责任,现在该做的,难道不是弥补他们,完成?他们的遗愿吗?”
两家人同时抬头,愕然看?着魏云卿。
魏云卿话陈词一番后,话锋一转,对萧昱道:“陛下,臣妾以为袁氏女节义可?嘉,当追赠义妇,与?温氏子合葬。”
话音落,两家人大惊,同时反对,“不行!”
温母强烈抗拒道:“不行,我儿已与?裴氏女?定亲,要娶也只能娶裴氏女?!”
魏云卿还未开口,萧昱先动了怒,“放肆,皇后的话,也是你们能反驳的?还有没有尊卑上下!”
天子一怒,满座惶恐。
袁温两家睁目,惊愕看?着天子,天子临朝一贯喜怒不形,渊默沉稳,此番竟然跟他们动了怒?
萧昱目光转向那冥顽不灵的妇人,斥道:“人家裴氏女好端端活生生一个人,如何嫁给你死去的儿子,你这不是耽误别人吗?”
温母羞愧低下了头。
“生不能同寝,死宁不同穴?”萧昱面若寒霜,质问着两家,“难道,你们要让他们死都不得安生吗?”
魏云卿赞可地点点头。
萧昱冷着脸,继续道:“便依皇后议,加封袁氏女?为义妇,追赠温氏郎为给事中,温袁两家不许再争,为他们配婚合葬。”
金口已开,事成?定局,温袁两家不敢再争。
式乾殿恢复了宁静。
*
处理完温袁之事,便该解决裴氏之事了。
翌日,萧昱便召来了裴雍。
萧昱问裴雍,“前日,裴卿派人打伤了柳弘远,是不是?”
裴雍面不改色,“臣家大喜之日,他来闹事,非是殴打,只是正常驱逐。”
“朕不是要追究此事,只是听闻卿家妹子与?他有情,柳弘远才会前去送亲路上阻拦。”萧昱试探道:“事已如此,裴卿也莫再固执己见?,何不成?全了他们,莫再上演孔雀东南飞的悲剧了。”
裴雍面不改色道:“陛下想是误听了谣言,臣妹与?柳氏并无瓜葛,一心待嫁温氏,只不想?出了这样的事,臣妹大彻大悟,也决心出家守志,常伴青灯古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