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在一片翠竹掩映之中坐下,除了大舅。因为大舅烫伤的地方有点尴尬,只能站着不能坐着,睡觉也只能趴着不能躺着。
这是不可抗力,姜勤也没有办法,只好更热情的招呼大舅喝茶。
大舅和大舅妈一辈子也没来过这种地方,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苏真出息了,难怪这么多年不回来。
然后就是拘束,拘束完了就开始后悔。早知道苏真现在这么有出息,就应该在她小时候对她好点。唯一庆幸的就是,在苏真小的时候他们也没欺负过孩子。
大舅妈捧着那盏据说是顶级的乌龙茶,喝在嘴里也喝不出什么特别的滋味。从医院出来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脸都快笑僵了。她看了苏真一眼,小心的问:“苏真啊,你现在还在市?做什么工作的?”
苏真有点烦躁,她并不喜欢和大舅夫妻俩相处。她这个人是很有点小心眼的,她至今都还记得小时候和表哥在大舅家里玩。大舅妈在厨房熬猪油,让表哥去厨房吃油渣。
表哥看了一眼在外面玩的苏真,说把妹妹喊进来一起吃点吧,然后表哥就被大舅妈狠狠瞪了一眼,又骂了一句。
这件事虽然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也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但她就是觉得不舒服,以至于她不太想搭理他们。
她这边不说话,那边姜勤就有想法了。要么说他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呢,他对于玄门中人的情况是有一些了解的。他知道有些人是普通人家出身,后来因为机缘巧合才入了玄门。
而玄门的存在都是瞒着普通群众的,所以有些玄门中人就不太好对家里人说自己的职业,他心说这位苏小姐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不开口。
他立刻道:“苏小姐现在已经调去首都工作了。”
“是吗?”站着喝茶的大舅惊喜道:“去首都了啊?都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苏真长了,出息了……”
“是的呀。”姜勤毫无眼色的用喜滋滋的语气道:“还是公务员呢。”
“嚯哦!”
对于小地方的人来说,没有什么工作是能比得上公务员的,尤其是在首都工作的公务员。大舅和大舅妈看向苏真的眼,一下子就开始往外欻欻冒火花。
苏真端起茶杯喝茶,她深深地瞥了姜勤一眼。姜勤感受到了这个眼,立刻一脸得意的看着苏真,心说我这人会来事儿吧?
……
这一顿饭吃的,表面上看起来非常的其乐融融。
吃完饭后,姜勤又热心的安排车子,送他们回农村。安排了两辆车,大舅和大舅妈一辆,苏真和白为正一辆。
车上苏真长出一口气,心累的捏自己的鼻梁。白为正端正的坐在她旁边,道:“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让一些小事影响自己的情绪。”
苏真扭头瞪他,“你说的轻松,你做得到吗?”
“大部分时候都是可以做到的。”白为正颇为谦虚的道:“不过我还有进步的空间。”
“……”
这几年国家改造农村,苏真老家的村子也修了水泥路,车子可以直接开到家门口。
这些年人人都往城里跑,农村的房子空出了很多。外婆的房子照理说是被两个舅舅继承了,但是年轻人都住在城里,村子里的房子他们本来就有,所以外婆的房子就空置出来。
自从外婆过世之后,这老房子就一直锁着门,院子里的杂草也没人管。苏真和白为正走进去的时候,里面的草比他们俩都高。
白为正二话不说,去大舅家借镰刀去了。
大舅和大舅妈很不好意思,嘴上说着要帮忙。但是大舅还受着伤,大舅妈家里还有活要做,根本帮不了忙。
于是苏真就看着白为正先是把院子里的草都除了,然后打开门,把屋子里的家具搬出来洗。洗完了放在院子里晒,他再拿着抹布扫把进屋搞卫生。
这把苏真看的,羞愧的脸都红了。
苏真小时候其实挺勤快的,每天都会帮外婆干活。不知道怎么回事,越长大越懒。大学毕业一个人在市生活之后,她更是懒出了一个新高度。
“那个。”苏真站在窗外对着房间里正在扫地的白为正道:“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白为正一手拿着笤帚,往周围看了一眼,指着房间里的几个木头箱子道:“这些东西要不要拿出去通通风,去去霉气?”
苏真立刻走进去搬箱子。
这些箱子挺重的,都是外婆生前用来放衣服放被子的,听说是外婆当年的陪嫁。
苏真把箱子全都搬出去放在院子里,然后将箱子一个个全打开。
里面果然都是一些衣服和被子,老人的家的衣服被子都旧了,没人要,家里的那些用得着的东西都被两个舅舅搬走了。
直到她打开最后一个箱子,望着箱子里的东西,苏真有些恍惚。
这个箱子里没放衣服,里面都是苏真的东西。是她小时候的玩具,风车,拨浪鼓,各种卡片,还有学校发的奖状,这些东西都被仔仔细细的收在箱子里。
里面还有一个生锈的曲饼干金属盒子,以前外婆喜欢把存折现金放在这个盒子里。苏真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有一张存折。
存折上面还有七块钱的余额,看着卡上的余额,苏真想起她去大学报告那天,外婆非要跟着去。
她本来心疼外婆年纪大了,不想让她送,但是外婆不愿意,坚持要送。
等到她去学校报到之后,外婆把她拉到一边。这个省吃俭用了一辈子的小老太太给了苏真一张存折,说:“走啊真真,外婆带你买房子去。”
当时苏真都惊呆了,连吃肉都舍不得的外婆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她们去了售楼处,一问价格,外婆后悔的直拍大腿。拉着苏真的手絮叨了好久,说早知道你要考到这里来,就应该早点带你到这买房子。这些钱以前能买好大的房子,现在就只能买个一居室。
苏真抽了抽鼻子,将存着放下。
忽然她看见铁盒子最底下有个花花绿绿的东西,她拨了拨上面的东西,把那个东西拿出来一看,顿时心跳都停止了。
“你在看什么?”拎着拖把的白为正在苏真身后问。
苏真手一抖,连忙把手里的东西盖在掌心,她回头瞪眼道:“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