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办完事,对方果然请他们吃饭。因为在南市,饭后俩人去了趟和平路。
和平路上有幢旧楼,一层窗户上摆了两盆君子兰的那间屋子就是牛沭仁在南市的新家。
他们到时是一留着寸头的年轻人开的门。
“鑫哥。”简昆叫他。
他叫牛鑫洲,虚长他们几岁,是牛沭仁儿子。
“来了。”牛鑫洲引他们进屋,“货都交了?”
“交了。”刘岩边说边往屋里探,“我那敬爱的牛主任呢?”
牛鑫洲笑:“学校俩小屁孩儿老打架,牛主任家访去了。”
简昆:“都退了还家访呢?”
牛鑫洲:“你还不知道他,一辈子都爱管别人家小孩儿。”
简昆把一盒茶叶放桌上:“给牛主任的。”
“也不是白管啊,还能收礼。”牛鑫洲问他,“单子全签了?”
简昆:“差不多了。”
牛鑫洲:“能耐啊,要么张总说就看中你身上的这股子劲儿。”
刘岩吐槽:“提这我就气,鑫哥你上哪儿认识的那汪梵,整个儿一无赖,昨天我们从新华路追到电厂才逮着他。”
牛鑫洲吃惊:“都追到电厂去了?”
刘岩:“是啊。”
“他呀,家里挺有钱,我们领导朋友的儿子,之前我替领导去外地办事儿见过两回,就认识了。”牛鑫洲给他们一人倒了杯水。
“我说呢,还开一跑车。”刘岩拿起水杯,“但他跑车都开了,那些单子还搞不定么?为这么个事儿东躲西藏,忒让人瞧不起。”
牛鑫洲笑了笑:“干嘛非得瞧得起他,重要的是单子不都签了么。”又说,“他先前不签也是有原因的,他家虽然有钱,但拿主意的都是他老子,他就一花花公子,整天吃喝玩乐不上班,没权利决定这些。”
刘岩惊慌:“那单子都给他不就打水漂了么?”
“那不会,回家卖个乖服个软,老老实实让他爸骂上几句,该办的也都办了。”牛鑫洲喝了一口水道。
当了半天听众的简昆终于发出疑问:“他很花吗?”
牛鑫洲:“花的吧,这些富二代哪有不花的,听说前一阵儿还为了追一姑娘专门跑了趟意大利。”
“卧槽。”刘岩说,“差距啊,咱还得努力奋斗啊昆儿。”
简昆:“为意大利奋斗?”
刘岩:“是啊,我只吃过意大利面,还没泡过意大利妞儿呢。”
“怎么没让意大利面噎死你呢。”简昆说。
刘岩拍了拍胸脯:“命大!”
三人说笑了一阵。
简昆又问牛鑫洲:“那汪梵没结婚吗?”
“没听说,那作风,结了婚也照样花。”
“意大利那姑娘追上了吗,现在是他女朋友?”他再度真诚发问。
刘岩:“你管这些干什么,是打算嫁给他吗?”
简昆极淡地冷笑:“我敢嫁他敢娶么。”
刘岩乐:“那必然不敢,但你想嫁这件事儿我倒是可以替你安排安排。”
正打趣着,门上一响,是牛沭仁回来了。
五年过去,牛沭仁比从前又胖了些,爬了皱纹的眼睛依然炯炯有,头顶的白头发多了许多。他穿着一件宽松汗衫和齐膝短裤,腿上有条状似蜈蚣的疤痕,是当年留下的。
“唷,牛主任回来了。”简昆率先站起来。
牛沭仁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已换成一副老花镜,他也没伸手扶一下,任由镜框垮到鼻梁上,光着双有的眼睛往屋里瞅了瞅。
“小兔崽子来了!”他中气依然很足,声音十分洪亮。
“您老处理完了么?”刘岩问他。
“处理完了。”他换了拖鞋,“你俩吃了饭来的?”
“吃了。”简昆说,“跟客户一块儿吃的。”
牛沭仁:“晚饭跟这儿吃么?”
说罢又想再换了鞋出去买菜。
简昆:“不了,一会儿就走。”
刘岩:“哎,下回再吃吧,现在是努力奋斗的时候,为了我的意大利妞儿。”
牛沭仁顿了一下:“你说什么?”说着推了一把眼镜,满屋转悠着找笤帚,“你个不成器的玩意儿!努力奋斗是为了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