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沉香树枯死
(我和你算什么?)
是他,真的是他!
梨霜颤抖地拂着画上的女子,眼眶瞬间红了。
望着她失态的样子,书生挠了挠后脑,局促道:“姑娘,你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我看你和这画上的女子生的很像,莫非和我祖上有什么渊源?”
“没有,我们没有关系。”梨霜擦了擦眼角,笑道:“这副画我买了,这是报酬。”她从腰间取出一个荷包,鼓鼓囊囊。
书生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袋金子,顿时喜极而泣,连连道谢。梨霜只笑了笑,拿着画轴正要离开时,却被书生喊住。
“姑娘,虽然你说和我祖上没有关系,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据说我这位老祖宗从来不近女色,到了而立之年也不曾娶妻,连妾室也没有。平日最喜作画,这副画便是他亲手所画,另外他还喜欢对弈,他有一匣白玉棋子,上面都刻满了梨花。”
“因为没有子女,最后他还领养了一双儿女,才得以延续宗庙,男孩要做念梨,女孩叫做若霜。至于这副幅画,则是他过世时抱在怀里的。”
“念梨,若霜...”
梨霜似被雷劈中了,脑中轰隆隆全是这两个名字,胸口漫起惊涛骇浪,潮湿中夹着阵阵痛楚。
原来,他骗了她!
傻子,这个大傻子!
梨霜抱着画轴,泪水吧嗒吧嗒滚落,滴在绢纸上,蕴开一团水迹。
“...姑娘?”
书生慌了,越发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梨霜吸了吸的鼻子,含泪绽出最明媚的笑意:“我没事,谢谢你!对了,方才你说的那个白玉棋子,可还在?”
书生摇摇头:“不在了,很早之前就被什么人买走了。”
梨霜眸光微黯,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能让她寻得这副画,知道时雍对她的情意,已是万幸,哪还敢奢求别的。
她深吸了口气,抱着画轴大步离开,身形恣意洒脱,是这万年来从未有过的畅快。
从梦中醒来之时,正是清晨,清浅的晨曦透过东面的窗棂映在她脸上。梨霜望着紧闭的窗户凝了半晌,终究没按耐住,起身推开,迎着朝阳极目望去。
巍峨宫墙中,银川矗立在一棵枯树下,背对着她。只远远一眼,她便能感觉到他周身凄冷的气息。
枯树!
梨霜细目望去,见银川身前的那棵树正是之前那棵沉香树,明明正是花期,它怎么突然枯萎了?
她心头咯噔一下,立即着人打听,才得知沉香树昨夜不知何故,快速枯死了。
她走到回廊上,默然望着那抹白衣人影。
那沉香树是银川的师傅紫萸女亲手所种,上次沉香树因为她而枯萎,他甚至不惜将她囚禁了十日,足见他师傅在他心里的地位。
此次沉香树枯死,他的心境可想而知。
微风习习,男子静静立在那里,发丝和衣寐随风飞扬,晨曦如丝缕般撒在他身上,却如同冰上笼了层淡淡的寒烟,越发凄冷。
望着他的身影,梨霜的心似蚂蚁在啃噬着,泛起绵密的痛意,她扶着栏杆的手也越缩越紧。
她曾在重华宫密室看到过紫萸女的画像,一袭银甲,长剑如虹,虽戴了一张面具,却仍旧能透过那双清澈坚定的水眸,和那傲然的身姿,窥见其举世无双的风采。
世间双生子大多容貌相同,传闻袭玉同她的生母,紫萸女的妹妹有八成相似,那么紫萸女一定也和袭玉很像吧...
那般美貌,又是独一无二的战,这样的女子怕是世上所有的男子都会为其动心吧...
难道银川他真的...
之前,她也曾隐隐有过这个念头,却都被她以各种由头压下了。可此刻,望着他悲伤寥落的背影,再联想过往的所见所闻,以及他对袭玉的容忍,这个念头就像刺,在她心头生根发芽。
这一日,整个重华宫鸦雀无声,寂静的如同一片死地。银川立在那棵枯树下,分毫未动,如同被定住的木偶。
天镜阁上,梨霜也立在回廊上,整整看了他一日,直到天色渐暮,斗转星移,整个天宫笼在黑夜里时,那抹白衣仍旧没有动。
那一刻,梨霜再也忍不住了,她飞身而下,如流星划落在重华宫里。
“够了!”她攥着拳头,走到他身后。
以前面对他时,她总是小心翼翼,谦卑温顺,可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然而,银川却似没听到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梨霜心里的刺越扎越深,倏地走到他面前,死死盯着他:“我不知道帝君和紫萸女有什么样的过往,但是帝君,我若是女大人,定不希望看到自己唯一的弟子,如此失魂落魄。”
银川脊背一僵,眸底起了细微的变化,淡漠地吐出两个字:“你不懂。”
喉咙似被鱼刺梗住了,梨霜噎的半天说不出来话,许久才道:“既然我不懂,那你就告诉我啊,你说了我不就懂了吗?”
银川只冷冷瞥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帝君!”梨霜大喊。
男子顿住脚步,微微侧过头,双眸清冷好似千年寒冰:“没有人可以同本尊的师傅相提并论,你,也不能!”说罢,傲然离去。
望着他冷若寒霜的身影,梨霜身子一晃,心口处似被巨锤砸中,伴着破裂声,有什么东西四分五裂。
原来,你果然是心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