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是整整三年,如今直道已改,走山道的越来越少,茶寮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婆娘吵了好几回,非要改个营生,这日下午,两人正火气冒冒,闹着要散伙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铃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叮咛——!”
二人转头望去,见一驾黑色的马车徐徐驶来,车门上悬着一个硕大的金色铃铛。
他们凝了凝,好地打量着马车,直到它驶到近前。
片刻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轿帘,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容颜,红发玄衣,风姿绝世,只眉宇间有些疲倦。
看到来人,粗汉子眸光乍烁,脑海里想起祖祖辈辈相传的,关于那贵人的描述,顿时愣在那里,又惊又喜。
“你、你...”
那人瞥了他一眼,咳了咳,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给我装两壶水。”说着,将水囊递给他。
粗汉子怔怔地接过了,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一拍大腿,慌忙跑进屋里灌了两壶水。
“给。”
他将水囊递给那人,对方笑了笑:“多谢。”说罢,掀起车帘往里走。
帘幕掀起的间隙,粗汉子清清楚楚地看到,车厢里躺着一位黄衫少女,虽只看不清容貌,但从轮廓看,应是个标志的美人。
“你找到了!”他眸光灼灼,惊喜万分。
男子凝了凝,面上露出不解。
粗汉子连忙指着身后的茶寮,兴奋不已:“这个茶棚,贵人可还记得?”
男子将茶棚打量了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是...”
“我就是孙小二第三十八代重孙啊!”
孙家后人眼眶一酸,连忙拽着自己婆娘跪在地上,激动得差点落泪:“贵人,我祖爷爷一直在等你啊,他临死前都在念叨着一句话。”
“会的,一定会的...”
男子恍了恍,露出诧异的色:“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如假包换!”孙家后人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我祖爷爷将这个故事流传下来,口口相传,整整传来两千年啊!说实在的,我们孙家不仅是感谢贵人,也真心实意,期望着贵人终有一日得偿所愿,找到您的心上人!”
望着他诚恳的面容,男子唇角微扬,眼底露出慨然之色。
“我原以为这两千多年,只有我苦苦坚持,没想到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直有人默默地为我祝福祈祷...”
他深吸了口气,眼眶有些泛酸,便走下马车,重重拍了拍孙家后人的肩膀,尔后从腰畔取下一个荷包,塞到他手里。
“去你祖爷爷坟前说一声,我,找到了!”
他微笑着,深邃眼眸泛着灼灼光华。
“嗯!”孙家后人重重点头,朝他鞠了个躬,目送着男子登车远去,这才打开荷包,但见鼓鼓囊囊一包,都是黄灿灿的金子。
刹那间,两口子眸光大亮,激动地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然后双双跪在地上,朝马车离去的方向,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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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星月疏朗,秋风习习。
柔美的月光透过树影映在马上车,斑驳沉静。
车帘微动,被那个红发男子掀开,而他怀里则抱着那个黄衫女子。迷蒙的月色下,她正安静地沉睡着,容颜皎洁,肤白如玉,曲翘羽睫映出长长的阴影。
男子将下巴贴在她额上,眺望着夜幕中圆盘似的明月,唇角泛着温浅的笑意:“丫头,你看今晚的月儿多圆啊,和西荒的是不是很像...”
然而,女子依旧沉睡着,没有半点反应。
他抿了抿薄唇,将她搂的越发紧了:“都说月圆人圆,三十年了,我陪着你从南到北,看了无数次月,你怎么...还不醒呢?”
说着,他鼻尖一酸,眼眸渐红。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西荒妖王沧凌,他怀中抱着的女子则是梨霜。两千多年前,她跳下诛仙台后,魂飞魄散,元灵尽毁。
得知此事,沧凌大怒,挥兵便要攻上天界,是几大长老合力将他拦住,并劝他最重要的事是复活梨霜。
冷静下来,沧凌忽然想起魔界有一件秘宝——招魂幡。此物以心血为引,以命为咒,可聚集亡者魂灵,是无尚至宝,除魔尊极其传人,无人知晓。
正巧他是先魔尊之子,通晓此事,当机立断,闯入魔宫,从现任魔尊手里将招魂幡夺去,涉万水,踏千山,靠着心血指引,寻找梨霜的魂与元灵。
只此术太过霸道,每施展一次,就会吞噬百年寿命。两千年来,他用过不下千次,削减的寿命至少有十万年。
凡魔族着,寿数至多四十余万年,他现下已有二十九万岁,剩余的寿数可想而知...
好在三十年前,沧凌总算集齐梨霜大部分魂与小部分元灵,这才以梨花为骨,重塑肉身。
只这些年,任他如何施为,剩下的元灵始终杳无踪迹。也正因如此,梨霜始终沉睡着,如同活死人。
静默许久,沧凌抬起头,拂了拂梨霜冰凉的脸颊,眸光一定,将招魂幡抛出车窗,霎时间狂风大作,白幡烈烈飞舞,周边飞沙走石,林木摇得哗哗作响,
沧凌以指为刃,从胸口剜出一抔血,洒在白幡上,然后捏诀念咒,催得白幡光芒烁烁。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