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道九天雷!
普通的仙只要三道九天雷,就已魂飞魄散,可银川他居然生生挨了这么多!
梨霜身形一震,胸口上好似有利剑反复绞着插着,痛意随着血流蔓延至每一寸骨血,连指尖都是疼的,眼底泛起深深地痛楚与悲凉,猩红刺目。
当年她被冰封时曾见到过银川,只她一直以为是幻觉,从未细想,也不敢细想,生怕希望越大,绝望越深。
可如今看来,那就是银川啊!
他救了她,受了这样大的折磨,可她一直不知道...
梨霜咬着苍白的唇,喉咙颤抖:“那他为何不告诉我,倘若我知道,当初就不会...”
“不会从诛仙台跳下去吗?”药王挑了挑唇,眼里浮起一丝凉薄:“这话你自己都说不出口吧?所以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更何况你死后,他对你只有无尽的悔恨与愧疚,这样的他,又怎会拿那段旧事,来逼迫你原谅他?”
梨霜瞳孔一刺,似有寒风呼啸而来,彻骨的寒气如牛毛似的毫针一缕缕渗入胸腔,凉入血脉。
她扯了扯唇,苍白的脸颊蕴漫了悲凉,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是啊,当初她若知道了,就真的不会跳了吗?
答案她心知肚明。
看着满目悲痛与凄凉的女子,药王眼底浮浮沉沉,变幻数度,终于化作深深的无奈与叹息。
“天道渺渺,世事终非人力所能左右,也许这就是上天的惩罚吧,是你的,也是他的...”
他朝补天石看了看,拂着花白的胡须,喟然一叹,转过身,踏着流云渐行渐远。
梨霜身子一软,颓然瘫坐在那里,扯了扯唇,泪水似洪流湿透了脸庞,凄凉的如同凌虚崖的风雪。
惩罚吗?
果然,天理昭昭,欠下的债总会还的,银川如是,她亦如是。
她抬眸,透过疏雨,望向那颗剔透如水晶的补天石,模糊的视线里,依稀浮现出银川的面容,他微笑着,眸光温柔得好似一泓月光,照进了她心底深处,越来越清晰深刻。
云卷云舒,朝阳起落,她整整跪了三天,期间琅桓来看过她,叹了叹,便离开了。
良久,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温热柔软。
“梨霜。”
梨霜怔了怔,空洞的眼眸起了一丝变化,她转头,机械地看过去,是一张消瘦苍白的脸,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青...鸢...”
青鸢颔了颔首,跪下来,眼眶湿润:“是我,我回来了。”
看着这个染满风霜的脸庞,梨霜眼前不禁浮现出那张明媚俏丽的容颜,明明是一样的无官,可眼前此人已如明珠蒙尘,再无昔日的光彩。
梨霜眼眶一红,沙哑道:“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自她复活之后,也曾拖沧凌打听过青鸢的消息,可青鸢却似凭空消失了,再也没有半点音讯。
青鸢扯了扯唇,低眸,摩挲着微微拢起的小腹,眼底蕴满了凄凉:“是三太子,他成婚之后,却始终不肯放手,反而一再纠缠我。你知道的,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既舍不下储君之位,就该放弃我,所以饮了鸩毒。”
“可他还不死心,不仅救了我,还将我囚禁在东海密室,整整两千七百多年。这些年,我与他互相折磨,他生了白发,我也再不是当初的我了。”
“前日,我得知你遭逢巨变,就用腹中的孩子要挟他,他这才放我出来。”
梨霜怔了怔,眼底泛起深深的怜惜,握住她的手:“那他放心你一人过来?”
青鸢摇头,朝远处看去:“他自然是不放心的,所以他也跟来了。”
梨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暗淡的天光中,三太子隐在云端,若隐若现,寒玉似的眼眸深深凝在青鸢身上。
她眉头一蹙,咬了咬唇:“那你想走吗?若你想走,我立刻...”
青鸢笑了笑,眼底掠过一阵凉薄的烟:“逃又如何,这些年我逃了数百回,他总能找到我。而且他如今已是东海水君,若你惹怒了他,他必定不会放过你,我不愿给你找麻烦。”
“青鸢...”
“好了,不说我了。”青鸢拂了拂她苍白的脸,眸中露出怜惜:“你呢,傻丫头,他死了,你就这样永远跪下去吗?”
梨霜一愣,朝补天石看了看,眼底闪过深切的哀恸:“我也不知道,我现下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大片,脑子昏昏沉沉,只觉得天大地大,却不知该去哪里。”
“那西荒呢?”
“西荒...”梨霜双臂一紧,脑海里掠过西荒的戈壁荒漠、街巷城池,以及那一众臣民,以及那个俊朗的少年。
青鸢叹了叹,轻轻拥住她:“这两日,三太子将你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放不下西荒,所以回去吧,纵然这世上再也没有银川帝君了,可是西荒还在,你和他想守护的三界还在。”
“这万里山河,日月沧海,每一缕风,每一滴水不都有他的气息吗?”
轻柔的话语却比最尖利的武器更坚韧强劲,倏地刺入她心房。
“山川日月、每一缕风、每一滴水...”
她抬眸,望着那颗闪烁的晶石,脑海里浮现出昔年与时雍走南闯北的场景,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她心底越刻越明晰。
她扯了扯唇,眼眶泛起酸热:“青鸢,谢谢你。”
青鸢目中露出行为,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意,微然一笑:“好了,我该走了,不然他该找你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