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静大力拍着?洗手台大喊大叫起来,“我说你小子,还能不能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了啊——”
她这个啊还没收尾。
浴室的门就被周晋辰打开了。
两双眼睛一碰上,一个震惊,一个仓惶。
简静吞咽一下,莹白素净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她?不敢先说话?。
周晋辰问,“进来这么久,一直在做什么?”
在他温柔关切的语气里。简静脑子又抽了一下,“也没别的好做的。就是......”
她?又接上,很诚恳的,“你爱看搞笑女发疯么?”
“......”
周晋辰看她一直盯着自己,没有半点要让出?来的意思。
他说,“很晚了,能让我先洗个澡吗?”
“你洗,你洗,我先去睡了。”
身上的浴袍太厚,穿着?睡觉不舒服。简静去衣帽间换了条布料更?透气的睡裙。
她?趴在床上,选拍卖会上穿的礼服。简静请了一个身高、体型甚至脸型都和她?差不多的小模特?,专门为她试各式礼服。
各个角度的照片都来上一张,最后用一段三百六十度的无死角的视频做总结,简静接连pss掉好几套,最后才敲定一套gees hobek的春夏高定。
转完账简静才又想起刚被打断的那个电话?。
她?本来是要问简元让要钱的!偏偏基金又亏了,简静气得?握拳猛捶了两下床。
周晋辰从浴室里走?出?来,漆黑的瞳仁在水汽氤氲下越发?清亮,他瞥了眼盘腿坐在床上发功的简静。
他扔掉浴巾,“这也是搞笑女的发疯日常?”
“不是,”简静闭着?眼,观音坐莲的姿势,双臂伸直高举到空中那么一抓,又收回胸前,双手虔诚合十,“这属于吸引力法则。”
周晋辰坐到?床沿上,“那主要是吸引什么?”
“钱。”
“......”
简静喃喃道,念咒语一样,“我喜欢钱,我也很有钱,我享受花钱的感觉,我明天就能要到?钱,对我来说伸手要钱是很容易的事情,简元让口袋里的钱会源源不断地流向我,我会?有花不完的钱。”
她?的语速非常快,而且无半点磕绊,一听就是念惯了的。而且每一句都离不开钱。
最后念完她?才睁开眼睛,目光飘向远方,像看见佛光普照一样的眼,迷迷瞪瞪地笑了。仿佛已经看见她?自己继承了jons集团的全部股份。
周晋辰:“......”
他刚才在楼下还担心了半天,怕这个吻接得?太突然,是不是刺激到?了简静,她?才会?躲在浴室里不肯出?来。
看见她还是这么叨叨,又疯疯癫癫的,还一如既往的离谱。
周晋辰也就放心了。他掀开被子躺进去,“不早了,休息吧。”
有了在她?家同床几天的经历,简静虽不能说,已经全然适应了身边躺个热乎乎的人,但离他远一点,斋睡还是没问题的。
简静规矩地钻进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测算着?距离。
这么悄无声息地躺了一会儿。
简静睡不着?,她?仰面躺着?,一只手伸出?来搭在小腹上,和周晋辰聊天,“老周,怎么你妈老不回来?结婚这么久,我都还没有见过她。”
“她?哪有定性啊?别说是你了,我都见不到?她?。”
“这十年?来,我们见面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周晋辰侧卧在她旁边,头枕在手臂上,另一只手藏在黑夜里,把玩她?的小手。
其实她已不怎么怕黑,但他坚持认为,这一步有必要,简静也只好随他去了。
简静叹了声气,“那?你长到?这么大可真不容易,我上大学的时候,一周不回家见我爸妈都难受。”
周晋辰口吻平淡地说,“我高中就没有家了,他们一个去美国忙事业,另一个整天玩女人。不管是在北京,在波士顿,还是在旧金山,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她?突然转了个身,面对着?周晋辰,“老周,你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很孤单。”
孤单吗?周晋辰在冰冷里浸泡得?太久了,倒不怎么觉得。反而比孤单更尖利、更?伤人的,是不切实际、旷日持久的期盼和等待。
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努力考学年?第一,参加演讲比赛,就是希望他把奖状拿回家里时,他一向不和睦的爸妈,能因?为有一个值得他们骄傲的儿子,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哪怕不说话?。
就一家人静静坐着也好。
想到?这里周晋辰笑了。这样单薄的一个愿望,竟然也从没有实现过。
有时候他听见叶襄君和周澍吵架,摔东西指着?对方,说像你这样没有良心的人,走?出?门就要被雷劈死。
当时周晋辰就在心里想,你们怎么还不死一个呢?
那?样他还可以带着无限的怀念和憧憬,想象自己早亡的亲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听着?冷冰冰、恶毒的咒骂,看着毫无形象扭打在一起的父母,然后躲回房间,戴上耳机不去理会?这些。
哪怕他今天荣誉加身,是个受人尊敬的学者。但无人时审视自己,周晋辰觉得?他就是一个,从泥泞里爬出?来的,从头到脚都脏兮兮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