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福至心灵:
它被救助过!
赤红熟门熟路地绕过房顶,落在一个狭窄的避风处落到了一个狭窄的避风处——这里还放着一个破旧的笼子和两个生锈的饭盆,甚至还有那种用来夹肉的塑料长夹子。
隔着一道栅栏就是羊圈进门处,羊群看到金雕从天上落下,立刻咩咩咩个不停,小羊羔拼命往母亲身下躲藏,而母亲则带着它们朝羊圈后的砖房里逃,不消多时,一道白色洪流就消失在了活板门后面。
沙乌列这才落地。
它明显是欺头上来了想要抓羊,可能还误解了赤红到这里来就是要抓羊的,这会儿正在研究该怎样进到砖瓦房里去把羊羔弄出来。
也就是在这时,大屋的房门开了。
安澜先看到的是一双长筒雪地靴,鞋子的主人十分年幼,穿着件没有什么褶皱的粉色大衣,头发梳成麻花,手里还抓着一块糕点。
开门看到金雕,她先是愣住,然后眼睛一亮,大叫着风一样跑回房间。
半分钟后,至少三个成年人走了出来。
其中两个马上抓住小女孩,另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仔细看了一眼院子里或缩在一起或张开翅膀示威的几只金雕,眼搜索一圈,找到了蹲在饭盆边上的赤红,恍然大悟般说了几句安澜听不懂的话。
她转身回到房间里,大概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化开的生肉,喊上儿子到后面去处理了,因为院子里有不认识的鸟,这家人非常小心,不希望激起猛禽的进攻欲。
沙乌列还在炸着颈毛。
安澜想了想,飞到这个小隔间的顶棚上。
透过窗户她能看到这户人家的客厅,老奶奶似乎正在打电话,手上还不停地比划着,情严肃而急切。对面不知道回复了什么,她连连点头,下意识地朝外面瞥了一眼。
旋即她就看到了站在窗外面的安澜,先是一愣,然后露出笑容。
按照正常情况推测,这个电话应该是去往森林公安那里向他们寻求帮助的,这户人家很可能就是从前养过或者救助过赤红的家庭。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赤红脚上没有救助环。
安澜思考着,视线在客厅里逡巡,打量着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的居家环境。当她扫到电视机时,忽然牢牢地定住了。
电视里正在放着春晚。
是吗?原来是这个时候了啊。
一股怀念和随之而来的暖意袭上心头。
外面下着雪,天寒地冻,窗户里的人类正在吃年夜饭,忽然有人换台,可不管换到哪个台,放送得好像都是一样的内容,绑麻花辫的小女孩不高兴地嘟囔起来,便有家人围上去,笑着,哄着。
安澜又看了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现在的家人身边。
她抖落身上的雪花,和稍微冷静一些的沙乌列靠在一起。
可能是因为陌生环境带来的紧张,可能是因为雪天带来的寒冷,可能是因为不知名的什么原因,大金雕破天荒地没有离开,而是任由她贴在身边。
三只已经很大的幼鸟抱团缩在后面,赤红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还在眼巴巴地盯着这盯着那,好像在思考食物什么时候才会被变出来。
然后它决定先行放弃也靠过来。
沙乌列叨了它一下。
赤红呼啦一声窜起来,打翻了自己的饭盆。
第3章
布日格德好多年没有回家过年了。
大自然和犯罪分子才不会在意年节不年节的问题,即使全国各地都为新春倒计时,该发生的警情还是会发生,该出的警还是要出,这是他作为副队长的责任。
这次的警情也不例外。
然而差别还是有的:以往出警时心情都很沉重,有时候还会因为事态而紧张,今年出警时却完全严肃不起来,甚至还有点哭笑不得。
大雪天里六只金雕上牧民家蹭年夜饭。
布日格德从业多年什么事没见过,可这事吧他还真没见过,怎么看怎么像某些年度沙雕新闻才会有的起承转合。
车停下之后,他没撑伞,小步跑着往里走。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除了车灯和民居里透出来的灯光,外面一片漆黑,雪片在灯光里打着旋下坠,堆积在他的头发上和肩章上。跟在后面的几个年轻后辈则是有的拿笔记本和有的拿手机挡在头顶。
牧民端来几碗热热的奶茶,又引着警官们进屋到窗户旁边,从那里可以望见顶棚下小隔间的全貌,知道鸟的动向。
布日格德和后辈们从善如流地贴在窗户上,然后一起陷入了沉默。
六只金雕正在撕扯半只处理好的羊。
这原本应该是种很血腥很有野性的画面,但因为所有金雕都站在地面上,头顶着非常有乡土气息的蓝色雨棚,后面是粘着泥点的摩托车,边上还放着饭盆,怎么看怎么像是毛裤比较厚一点、翅膀比较大一点、爪子比较尖一点的……某种家禽。
尤其是那只雄性金雕。
是不是该给它做做思想教育了?再这样下去会变成那种新闻报道里放生之后飞回去二三十次蹭饭的野鸟吧。
布日格德在等待时默默地想。
他带着警队一行人耐心地等到金雕吃饱肚子后行动比较慵懒的时间才开始“打包”,最先被装起来的是攻击性最强的雕妈妈,然后是另外两只,战斗力还不强的幼鸟被放在最后。
小点的雌性金雕在被后辈控制住时眼睛一直盯着布日格德制服上的肩章,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并不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