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想权力更迭还没开始,它就因为不太喜欢打斗,被战斗力还不如自己的公狼王追得满场乱跑,恨不得跟美洲狮一样蹿到树上,也还是挺凄惨的。
安澜在心里给黑狼先点了一排蜡烛。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瞥到树林里有一对一晃而过的明黄色眼睛,再定睛一看,正坐在大树下和阴影融为一体的不是她刚刚腹诽过的家庭成员又是谁?
黑狼察觉到她的目光,朝此处投来疑惑的一瞥。
下一秒,两头大狼面面相觑。
他们先是看了看彼此,然后看了看还在跟小鱼斗智斗勇不知道是不是曾经被大鱼欺负过的白嘴猫猫,又看了看彼此,同时陷入了沉默。
……真巧啊。
知道自己一头狼在外面活动不安全,所以明明是确认过美洲狮的活动范围才来的,而且还是远远看着,没想到就这都能碰上面。
简直就是昨日重现。
想到之前曾经发生过的趣事,安澜因为小狼死去的沉郁心情散去了不少,甚至有闲心在树林里埋伏下来,准备使坏了。
美洲狮浑然不觉会发生什么事,还在四百米外的河谷里两只前爪交替击水快乐摸鱼。
几秒钟后,山上响起了狼嗥声。
起先是一个拖长了的有点高昂的狼嗥声,然后又加入了一个稍微有些低沉的狼嗥声,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合奏的异效果,直把全贯注的大猫咪吓得炸了毛。
它在浅浅的河水中站定,警惕地左顾右盼,一时半会儿根本腾不出手去摸鱼,就差被鱼摸了。
是年龄大了的缘故吗?
恶作剧失败,安澜讪讪地想。
明明年轻时候这只白嘴猫猫还会“呱”的,现在年纪大了,阅历丰富了,不像以前那么一惊一乍,逗逗它也不会跳弹簧了。
失望。
没有“呱”可以听,两头大狼都有点意兴阑珊。
他们结伴从树林朝几个猎场中间的暂居地走,边走边检查领地里被其他成员做过的一些标记,走到树林深处时黑狼不知道在想什么,被一大堆藤蔓结结实实地绊了一跤。
安澜:“……”
结盟伙伴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总感觉在毛发变得苍白之前它的脑子已经提前变得苍白了呢。
好在黑狼很快就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进入盛夏时节,天气有了点热的意思,灰狼在一天当中睡眠的时间陡然变多,放哨值班就变得更加让人疲倦。
其他三头大狼还撑得住,母狼王撑不住了。
安澜睡不踏实,总是被小虫子叮醒,好几次看到它把脑袋架在前腿上,已然是睡着了,并没有一直保持清醒放哨。
这种情况对野狼来说是很危险的。
为了确保整个家族的安全,她不得不在下回轮到母狼王放哨时直接唤醒了宽耳母狼,以行动暗示长姐接过这个工作。
原本以为宽耳母狼会不高兴,但它竟然没什么异议地就接受了,干净利落地把自己从地上拔起来,前爪交叠坐在狼群边缘。
这是安澜没想到的——
当然也是母狼王没想到的。
阿尔法狼在睡醒之后先是恼怒地龇了牙,也不知道是在冲自己不高兴还是在冲谁不高兴,起身伸懒腰,脑袋一转,看到刚从放哨位置回来的宽耳母狼,就很明显地愣了愣。
这天之后它就更加沉寂了。
如果说先前狼群中的其他成员只是感觉到了狼王的衰老,现在这种因衰老导致的地位不稳就被放到了明面上。
谷地狼群一向是由阿尔法狼和贝塔狼轮流放哨的,这是责任,也是受信任的象征,意味着其他灰狼在某头灰狼放哨时能感觉到安全。
旧的四巨头变成了新的四巨头。
这代表着什么呢?
一股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闷像积雨云般压在谷地领地上方,每一位成员都从空气里嗅到了变故,并因此变得焦躁不安。
公狼王的动作越发大了。
强调地位用的社交举动从示威用的半心半意的咬合和驱逐变成了下狠口的撕咬,安澜一个小时没看到,巡逻回来就发现黑狼厚厚的毛发里渗着点血。
最重要的是——两头公狼正在战斗。
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才能见到的画面。
黑狼显然是动了真火,人立而起同公狼王扑在一处,撕咬着对方的下颚。
它的体型和体重向来优于公狼王,只是第一次撞击,就把对手撞到后腿回拉,身体摇晃,险些落在地面上。偏偏它的下颚还被黑狼用狼牙穿在原地,因为撕扯,立刻滋出了一溜血花。
战斗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两头公狼在半空中分开,雄性阿尔法半是警惕半是恼怒地回到了母狼王身边,坐下来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绝不是坦然。
积雨云里的第一道雷电劈下来了,炸药包的引线被点燃了,乐队演奏的激昂的进行曲即将抵达高潮,安澜不得不提高警戒,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大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