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闻兰因就不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粘着絮果了,他依旧会频繁的出现在絮果的生活里,只是……
絮果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他想了好几天,最后也只能把自己杂乱的内心胡乱的归结为,他想帮兰哥儿的忙,但他甚至都不知道兰哥儿在忙什么,所以他才会有些不知所措。
至于闻兰因到底在忙什么?
当然是在忙着变成一个优秀的老攻啊。
说来还怪不好意思的,自打开始了解断袖这个群体,闻兰因就是越了解越心惊,越了解越肉跳。毫不夸张的说,在买回那些不可言说的话本并里里外外通读研读后,闻小王爷那是彻夜难眠,惊骇异常,内心不知道卷起了多少滔天巨浪。
什么皇帝殿试看上状元郎,朝臣变皇后;富商被男宠抢了小妾和产业,多年后变身将军回来复仇;主考官前辈化名复读追学弟,学弟进京赶考发现主考官竟然是他……
反正就是各种狗血纠葛的狂野文字扑面而来。
作为一个看话本也只看过探案录的小清新,闻兰因在那一刻受到的冲击,不亚于有天絮果告诉他,他们生活的世界其实是个球体,而在球体之外还有广阔无垠的宇宙。
哪怕事后闻兰因自己先一步想明白了过来,话本不是现实,在剧情方面肯定会有故意夸张和追求刺激的艺术成分,就像甚嚣尘上的八卦一样,听一听就得了,不能当真。但多少也是有一些可以作为依据的内容吧?
好比,断袖之间要分大欢、小欢和林人。
或者按照从江左那边传来的说法,就是分攻受。
在减去了话本里一些很没必要的细枝末节后,闻兰因总结出了几个很不得了的规律,好比要想当一个合格的老攻,那就必须有能与之媲美的能力。
哪怕不是雄才大略的帝王,也该是个可以执掌朝堂的权臣;不能成为可以征战南北的战,至少也要是个一人可抵半个国家经济的巨富才行。
总之,就没有一个十六岁了还住在宫里、靠皇兄太后养的纨绔王爷能当攻的。
没有!
抛去社会地位不谈,只说攻的角色定位本身,也让闻兰因很焦虑。
首先一点,攻必须高,比受高。闻兰因已经算是同龄人里的高个子了,但他也得承认,他并没有犬子高,虽然这些年还在长吧,但闻兰因还是严格开始了每天的摸高训练,生怕自己长不到阿爹那样的身高九尺。唯一让他庆幸的是,如今的絮果也不算高。
其次,攻必须天资聪颖,极具城府,最好文武双全,是整个话本里的智商与武力值天花板。在读书这方面,闻兰因还好说,他从小就是第一,只不过他身边也不乏聪明人,连大人,廉大人,詹家兄弟乃至是叶之初,至于武力值……只能说闻兰因也挺厉害的,但他没办法自视甚高的说一句自己就是天下第一。
然后就是颜值了,说真的,闻兰因觉得自己长得不差,但如果是和絮果比,那肯定还是会略逊一筹的。
还有最重要的,每一个攻几乎都有一段美惨强的往事。
闻兰因在长乐宫里拿着狼毫酝酿了三天三夜,都没办法把自己的悲伤往事写够半页宣纸。并且,他还惊地发现,他从小到大的人生除了失去双亲和天生罹患眼疾外,一切都是那么地顺风顺水,就没有太过为难的地方。
失去双亲是很痛苦的,哪怕闻兰因当时还小,他也忘不了噩耗传来那一刻的手脚冰凉。但这并不是闻兰因想要拿出来说的事情,他也不想这么消费自己壮烈牺牲的爹娘。
那他仅剩下的悲惨往事,就只剩下他的眼疾了啊。
但是说真的,自从有了絮果给的叆叇后,闻兰因的目力得到了极大改善,平日里不是特意提起的话,根本没有人会意识到他还有这么一个天生的疾病。
况且这也不是话本里的攻该有的惨。话本里对苦难的塑造,往往都是为了剧情服务,最好能制造更多的剧情冲突,好比什么不断找茬的极品亲戚,试图侵占他家财产的白眼狼属下,再不然也是苦心积虑制造了血海深仇的大反派。
单看这点,闻兰因觉得他哥比他更像主角。
从十岁登基开始,他皇兄不是在装傻卧薪尝胆,就是在与奸臣斗智斗勇,哪怕是在成婚亲政了的今天,一个皇后怀孕都能搅的朝堂上下不得安宁。
每天的生活不要太精彩。
相比来说,闻兰因的过往就有些乏善可陈了。在还没有意识到北疆王这个身份所代表的兵权有多么重要时,他的皇兄和竹马的亲爹就已经帮他把王位给落实好了;北疆军内上下一心,掌事的都是他爹娘的嫡系亲信,这些年不能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那也是兢兢业业、不敢懈怠,无不在热烈期盼着他长大。
宗室里,能与他叫嚣的叔伯兄弟也都在先帝朝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不是因为颜控而对他宠溺异常的姑母,就是把他当亲儿子养的伯母,唯一理论上该忌惮他兵权的亲哥……
正在关心的问他:“你最近为什么不开心?”
闻兰因还没开口,一身龙袍的皇帝就已经直接问了下去:“是因为你皇嫂怀孕吗?还又有人在挑拨离间?你要这么想啊,兰哥儿,你未来的小侄子、小侄女有可能会有很多,但皇兄我只有你一个阿弟啊。”
闻兰因面对皇兄真诚的面容,发自真心地担忧,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说你把我照顾的太好,铲平了人生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让我反而有了一丝烦恼吧?那他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但他这样一帆风顺的人生、方方面面都没办法达到极致的角色,总感觉被剥夺了攻权啊。
可他真的很想和絮果在一起。qq
絮果来京郊大营给闻兰因送香饮子时,正听到他的好朋友在和侍卫小哥抱怨,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能让他的人生过的艰难一点。
絮果:“???”
侍卫小哥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熟练的回答:“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闻兰因幽幽地看回来:“你是不是以为你很幽默?”
侍卫小哥很识时务者为俊杰地立刻更换了答案,并且提出了一个非常新颖的观点论调:“那也许这就是一种老天爷另辟蹊径的为难。”在您越是追求波折时,老天爷就偏不您如愿。
闻兰因陷入沉思:“你说得也不无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你在敷衍我。”
侍卫小哥心想着,这已经是您问我这个问题的第一百五十八次了,我不敷衍还能怎么办?然后,侍卫小哥就看到了他的“解决办法”迎面走了过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连小郎,他们家王爷唯一的克星,所有北疆侍卫命里的特赦人,救苦救难救一切的活菩萨!
倒不是絮果和北疆的侍卫小哥们有什么心有灵犀的默契,而是一旦絮果出现,闻兰因的眼睛里再容不下其他人了。
侍卫小哥快乐下班。
絮果一边把用冰壶镇着的紫苏饮子递给好友,一边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闻兰因自然不可能和絮果讨论什么他的人生为什么缺少苦难,说真的,他这个人某些时候还挺茶的,无师自通了卖惨,垂下头,小声道:“我觉得我挺失败的。”
“哈?”絮果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好友,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错误认知,“你在说什么啊,你哪里就失败了?”
闻兰因立刻开始举例,把他作为一个攻却不能拔得头筹的各个方面都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