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知知简单沐洗过,就在床上坐着。一声不吭地把身子闷藏在一抱被褥里,只有小巧珠圆的脚趾从被底冒了个头。
行船其实平稳,便是知知昨儿?犯了头晕,阿篱都没见?有什么事,生龙活虎地在舱房里上蹿下跳。
知知和它相处了几天,它现在见到知知比见到萧弗还热切,用爪子搭在知知的脚趾上,就想和她顽闹。
阿篱虽是长毛,却?不?怎么不?掉毛,大约被好吃好喝地养了些日子,毛色也越来越油光水亮。知知没赶它下床,但也没什么心情?逗它。
阿篱却突然跳下了榻,往门口跑去。
知知正以为它是受了冷落,伤了心,自责起来,就见?舱房的门被推开?了。
舱房其实做的与寻常的楼阁屋舍差不?多,浑白的猫儿?很?快扑向自精雕细刻的门扇后走进来的男人。
正是萧弗。
原来猫儿不是伤心,是投了旧主。
昨儿?知知不?舒服,是一人睡的一间屋子,萧弗也没与她共寝,她还松了口气。这?会儿?见?他?进来,登时防备起来:“殿下?”
萧弗揪起阿篱的后脖,奶猫直挺挺地挂在他?手上,很?快被放到了一旁的篮子里。
随即就上了床,也不管知知愿不愿意。
却没什么其他的动作,只合衣与她共枕而眠。
“明日入城未必得闲,早些睡。”
也不知殿下沐浴的时候用了什么香胰子,当他?不?再有那么强烈的攻击性的时候,知知发现?,他?身上的味道竟也很好闻。
知知与他?并?肩躺着,渐渐舒平了那口闷重的气,鼓起勇气问:“殿下,若知知以后犯了什么错,殿下会不会连带着也怪罪我阿爹阿娘?”
萧弗还未睡着,闭眼应她:“什么错。”
自是逃跑之错。
知知不?敢说的太明显,叫他?察知,只道:“知知那么笨,总有惹殿下不快的时候。”
满身困惫地等了一会儿?,身旁的男人似乎是沉沉道了声不?会,知知终于安心睡去。
…
萧弗此行需得遮掩身份,便取字长陵的“陵”字,化名凌弗,知知则抹去了姓,化名向枝。
下了码头便是吴州的城门,萧弗把通关的文书交与了检查的人?,连带着假的身份凭证。
知知见到那张身份凭证,抑制不?住地多看了两眼。
两人?此?行没带侍婢,只带了四个彪勇的家仆,一看就都是练家子。
一进城就住进了富人?才会住的、杭宜县最奢贵的邸店。
吴州的这座杭宜县就在江边,江岸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连廊,白日在画舫上搔首弄姿的乐女,夜里便会游荡在水廊之上,或抱着琵琶倚在美人靠上弹奏,或雇一只乌蓬小船,在江边的浅水上行舟浅唱。
大约不?在天子脚下,管辖也松,杭宜县县城之内没有宵禁,到了夜里,灯火瑰艳,反而更加热闹。
在邸店时,萧弗就没有遮着掩着,毫不?避讳地同店家和住客打听剑庐的事。
吴州多山多水,自然也建有不?少山庄,但谁也不?知道地底下有剑庐的。
到了夜里,萧弗又带着知知走了一程烟花江岸,依旧是那个问题,问了不?少人?。
知知忍着别扭唤道:“夫君,若是问不?着,那可怎么办?”
柔声悦耳,萧弗伸臂搂着她,为她挡去往来的人流。
俨然是护极了爱妻的做派。
“那也无妨,世人奔走无非为一利字,香饵之下,还愁无所得?”
确实无妨,只需问询了,且问出点?不?小的动静,让人知道他们在问在找,目的也就达到了。
至于有没有人?当真开?口相告,都不?妨碍他们已被“告知”内情?。
京州来的贵公子,囊中有的是金银。本又专程慕剑庐之名而来,最终能问得鼎梦山庄的名字与所在,并?不?怪。
第37章 装睡
连着两日, 萧弗都带着知知“打探”消息,除此?之外,两人一日下三顿馆子, 把杭宜县的美?食都尝遍了?。
知知起初还把阿篱留在邸店里,只回去的时候给它带上一条鲜鱼。后来见阿篱竟不似之前那么怕生?了?, 店倌来送热水的时候它都特地跳下来打量人家?, 便?也?试着抱着它出去,免得它独自留下孤单。
阿篱也?没让她失望, 乖乖巧巧,知知连在路边的小摊子上吃红莲藕粉都舍不得撒开手。
萧弗看着那猫, 越看越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待它, 比他亲热多了。
知知自没觉察他的视线, 这会儿还和做梦似的。
今早两人一出来, 便?听路边的阿婶说起如今正是莲藕丰收的时节,江滩上的藕都被采莲女们摘了下来做成了藕粉,运到京州去那就是“贡粉”,宫里的娘娘们才?吃得到的。
阿婶吹得?乎, 知知就偷偷拿眼同萧弗求证。
萧弗从未把心思放在过果饵甜点上,隐约是记得有这样的贡粉,却想起了?她素性嗜甜,只道:“自己去尝尝, 不就知道当不当得起这名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