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幽荧静静看了他一瞬,轻轻摇了摇头:“非也。”
原来,近百年来,正值凡间王朝兴衰交替之际。
天下割据分封的上百部落和小王朝间征战不休,九州几经战火侵染,因为无数战死或因流离失所而亡的凡人生出无限戾气。
而正是因此,九幽酆都中,鬼魂人满为患。
导致凡间大量怨灵无法及时引渡到九幽,凡间更加的戾气横生。
有些心思不纯的妖兽与凶兽们,却因此发现了机遇。
他们发现凡间的戾气和煞气,居然可以促使他们加快修行的速度。
于是,有些恶妖甚至因此特意掩饰身份,混入凡人朝堂和军中,试图引起更大的战火波澜,以此营造更多的戾气与怨气供他们修炼。
此等邪术邪心,实在人共愤。
就连饕餮、混沌、梼杌这等凶兽,近百年间都被天地间过多的戾气所惊醒,开始再度躁动不安起来。
反倒是谢予辞这个天生骨的天地凶兽之首,每日里待在岱舆仙山足不出户,闲来时候教导一番螣蛇晚青的修行,种花植树,海钓泛舟,好不快意安然。
不过,太阴幽荧近百年间频繁下界,其实并非为了镇妖除恶。
凡间的恶妖等闲是不需往圣帝君亲自出手的,自有九重天堕汀殿的官们下凡解决。
但是,这天地间积累过盛、无法及时引渡到九幽的戾气和煞气,却只能由圣帝尊太阳烛照和往圣帝君太阴幽荧才能化解。
只是天道有规,天界不得擅自干预凡间之事。
即便是九重天上的上,亦不能出手阻止干预凡人的王朝更迭与战事战火。
于是,这百年间,太阴幽荧也便只能每日临凡于九州,在怨气戾气最重的地方,用自己的躯吸收那些无法消散的天地戾气。
待戾气进入祂的身体后,祂再用自己体内至阴至纯的力与之抗衡,去化解掉它们。
如此这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太阴幽荧已这般做了百年。
“简直是疯了!这便是你们九重天上,众多仙们聚在一起想出来的法子?”
谢予辞听罢,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蝇虫。
“将这天地戾气和凶煞之气不断吸纳到你的身体里,这是哪个缺了大德的龟孙子想出来的馊主意?
我定要将他从那九重天上掀下来,给他的身体中也注入煞气戾气,让他也尝尝这滋味儿不可!”
太阴幽荧无奈的看着他,略带警告的说道:
“谢予辞,你别犯浑。”
“我哪里犯浑了?”
谢予辞却猛地站起身来。
他走来走去,气急败坏的回头说:“我看你才是脑子发了昏!这种事对你的体会有所损伤,你到底知不知道?这种事情怎能答应?”
太阴幽荧扶额轻轻叹气。
“可有些事,便一定要有人去做的。我先前说不该告诉你,你却偏要听,听了以后又要生气,这是何必呢。”
谢予辞蹙眉。
“若不是因为你,我耐烦搭理他们吗?谁耐烦跟他们生这份闲气?”
“不对。”
他想了想,偏着头看祂,色阴郁。
“即便是如此,吸纳天地戾气、怨气和煞气的这份差事,天生圣的上都可以去做。为什么偏偏让你一个人来做?
——太阳烛照呢?难道他就端坐高台之上,笑看云卷云舒?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太阴幽荧微微摇头,十分耐心的解释给他听。
“不可,帝尊确实也曾言说,要一同下界与我共同吸收天地戾气,是我拒绝了。
既然此事我一人足矣,又何须牵连帝尊。帝尊为天地共主,主宰苍生,即便是为了这三界苍生的安宁,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帝尊的体与力都不能有丝毫闪失。”
“呵呵。”
谢予辞闻言冷笑一声。
“太阳烛照不能有丝毫闪失,那你这位往圣帝君就是后娘养的不成?
你们九重天上众多仙家,共同商议多日,就想出这么一个狗屁不通的缓解之法,推你一人出来受罪。”
太阴幽荧却微微冷下色来,警告他道:
“予辞,若非暂时再无他法,九重天上没有任何一位仙君愿让我来奔波赴险,众仙皆恨不能以身相替。但是造化如此,此事此时只有我来做最为合适,你又何需苛责他们?”
谢予辞闻言微微一顿,他猛地抬头直直看向太阴幽荧,眼中色晦涩难辨,异常凶恶。
“他们恨不能以身相替?不过就是嘴上说了几句虚伪至极的好听话而已,实际上又有谁会管你?”
他伸手愤而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