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看了她片刻,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谢予辞忽而偏转过头,低头将那碗治风寒的汤药喝下一大口。
然后垂下头,对上卓清潭那双略显干燥的唇,将汤药一点一点哺喂了进去。
卓清潭的唇干裂而苍白,许是因为她此时的体温很高,所以触之温温热热的,居然意外的......十分柔软。
谢予辞在心底轻嘲的一笑。
可惜啊......这人的心,坚硬如铁、无可转移,半分不同于她唇上的温度。
就这样一口接一口,很快,那碗汤药就见了底。
他扶着卓清潭重新躺下,再将被子严丝合缝的盖在她身上。
此时房间内放了四个精致的青铜火盆,温度其实已经很暖了。
但是也许因为卓清潭太过体虚,尽管她盖着厚厚的被子,又生着这样多的火盆,却依然没有发出汗来。
谢予辞施法挥手,床榻畔又变幻出来两个青铜火盆,他又将两个以法器维持温度的极暖的汤婆子从被子下面塞进了她的脚下。
做完这些后,他轻轻触碰了一下被子中卓清潭的脚背,不禁蹙眉。
为什么明明她的体温这般灼热,但是为何却还是不曾发汗呢?
莫非是凡间寻常草药的药效有限,还未到时候?
于是,谢予辞施法传音于晚青,命她继续再煎一碗药来备用。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卓清潭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她开始逐渐发汗了,也开始能感觉到热了。
不仅她的额头开始微微冒出汗滴,还将一只手从厚重的被子里伸出来了。
伴随着“咕咚”一声,一只被子中的铜制汤婆子掉落于地板上。
谢予辞瞥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倾下身子,抬手压住被她踢起一边的被角,淡淡道:“别动。”
卓清潭意识模糊的微微睁着眼看他,似乎还在梦中一般,分不清现实与幻象。
然后,她喃喃轻声道:“谢予辞......你怎么在这里?”
谢予辞见她终于醒了,心底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他挑了挑眉,轻笑一声,反问她道:“怎么,卓姑娘可是病糊涂了不成?这是我的宅子,我不在此处又该在何处?”
卓清潭用疑惑的语气轻轻的“啊”了一声。
她微微一怔,散乱的思绪,也慢慢像潮水般逐渐回笼。
她缓缓转开与谢予辞对视的视线,又转眸看了看头顶的床帐,终于渐渐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卓清潭的声音因在病中而带一丝沙哑。
“我确实是糊涂了......我这是怎么了?”
谢予辞将她放在被子的那只手再次塞进了被子里,然后语气寻常道:
“卓姑娘着了风寒,说来这是谢某的错,昨夜不该拉你饮酒。”
卓清潭被困在被子中,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她蹙着眉,反应慢半拍的轻声道:“好热......”
“觉得热是好事。”
他却沉着脸抬手止住她的动作。
“你方才温度虽高,却一直在打寒战。现在能知道热了,也开始发汗了,才能快点好起来。别挣开被子会闪到汗。”
卓清潭的额头已经开始慢慢发出细密的汗珠,她因为发热,呼吸间便有些急促。
不过,此时听到谢予辞这般说,她倒也不好再挣脱了。
卓清潭微微偏头,待看清房间内满满当当六个青铜火盆时,还是诧异的看了看坐在她身侧的谢予辞。
然后,她面色复杂的道:“......谢公子,你不热吗?”
谢予辞一顿。
他怎么可能不热?
先前在房间内,他便觉得自己的内衫似乎都已潮湿起来。
后来,想起自己已经找回了部分力,于是用力施展于己身,抵挡了部分室内的热浪,这才慢慢将燥热之感降了下来。
想来,浪费法术力来降低周身温度的人,普天之下也便只有他了。
不过谢予辞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反而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热。”
卓清潭微微一怔,旋即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他片刻。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