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蜂窝煤不仅方便,而且干净烟气小。老爷们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 旁边烧个小炉子,一壶茶水很快就能烧开。
但哪怕如此方便的煤球,也没办法让乡绅老爷们开心起来。
不仅不开心,反而越发焦虑。
裴家。
今日是裴仲攒的局,陈申、胡志峰以及一帮乡绅老爷都在。四月份的太阳很暖和, 院子里微风拂面, 炉火上温着茶水,以及黄酒, 这日子别提多惬意。
但今天这里没有惬意, 全都是一帮‘即将陷入中年失业危机’男人们的唉声叹气。
“庚年是真能折腾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是煤球厂,又是挖煤队, 北边山林里还有好多人在热火朝天修路。那些佃户们的棉花大豆也都种植下去了, 据说这两样新农作物比种粮食更赚钱。”
裴仲叹了口气,忧愁道:“现在江县人都不缺赚钱的活儿, 地里还能种更赚钱的庄稼, 再这样下去, 咱们怕不是真要完蛋。”
这话, 让本就焦虑的乡绅们越发难受。
陈申到底是属于这一拨人里脑子比较清醒的,迟疑着说道:“要不,咱试试去开个厂子?县衙的厂子都多赚钱,单是从他们发的工资和节礼都能看的出来。”
裴仲提高声音:“你疯啦?好好的清闲老爷你不做,去苦哈哈开什么厂子!而且你扪心自问,你能干得了这活儿吗你!”
陈申闻言恼怒道:“那不然怎么办,现在你还看不清吗,开厂子就是我家那臭小子给咱们留的后路。不开厂子,迟早得完蛋!咱们这一群人里,总得有个先开厂子的人站出去探探路数,总这么耗着,最后一起完蛋!”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
可谁第一个去开厂子呢,众多老爷们闻言都心虚的偏过头,显然大家对自己的斤两都心中有数。
就连提议的陈申,以及向来急性子的裴仲,此刻都愣是不敢第一个站出来。
他们没那个底气啊!
“放心吧,咱们这里没有敢站出去探路的,但不代表别人家没有啊。”
一片安静中,就见胡志峰撇撇嘴,语气泛酸:“昨儿个我家小子回来了,说是孙家小子跟他说的,孙元河应该是有意向想试着办个厂子。我家小子还说呢,让我跟孙元河学学,提高一下觉悟。”
一群同龄人当中,肯定会有个‘别人家的孩子’。
如果陈庚年算是这茬小子们当中最优秀的,那么孙元河,无疑是这群乡绅老爷中最优秀的那个。性格稳,读书好,待人接物有风度,甚至连模样也不错。年轻的时候,孙元河是被他们所有家长羡慕夸赞的对象,因此裴仲胡志峰这群人,跟孙元河向来是玩儿不到一块的。
只不过后来造化弄人。
孙元河娶妻后,接连生了两个‘愣子’,又因为烧砖瓦窑失败惹怒郑文峰被砸跛了脚,还丢了家里一半的良田。最优秀的人,最后反而混的最差劲。
现在的年轻小子们不会知道,孙老爷曾经年轻的时候,是个多么优秀,优秀到让其余老爷都泛酸嫉妒又隐隐佩服的少年才俊。
所以一听孙元河主动站出来第一个开厂子,大家互相对视,都不觉得意外。
因为这就是孙元河的性格啊。
但——
胡志峰说出了众多老爷们心里的想法:“特娘的,我年轻的时候,孙元河是别人家的好孩子,我爹天天拿他念叨我。现在我都快四十了,孙元河又成了别人家的好爹,我儿子拿他念叨我。憋屈,真特娘憋屈啊。”
裴仲、陈申等人互相对视,只觉得更加焦虑了。
但这段时间,他们得紧盯着孙元河那边的动向,开厂子又累又麻烦,他们干不来,孙元河也不见得就能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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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庚年并不知道,因为他一步接一步的大动作,让原本发誓‘摆烂到底’的乡绅们,不得不开始谋求后路。
他最近真的太忙了。
煤球厂第一批蜂窝煤打响出名头以后,陈庚年就把精力放在了其余地方——
农具!
现在时间已经来到四月份,再过两个月,江县就要开始新一轮夏收、夏种。
但是县区内的青壮劳动力,已经隐隐有不够用的苗头。所以为了解放劳动力,陈庚年必须要把系统奖励的【农具图纸大全】赶快推广开来。
耕犁,耧车已经给民众们带来了极大地便利。
除此之外,系统给予的农具图纸当中,有两样是对目前的江县农业帮助最大的,下粪耧车,以及‘割麦器’麦钐。
下粪耧车,顾名思义,其实就像是耧车播种一样,把堆肥下到田地里,不用再一瓢、一瓢的去劳累泼粪。
而麦钐就更厉害了,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古代简易版‘收割机’,虽然不是动能操控的,但相比于镰刀收割来说,麦钐的割麦速度已经非常惊人了。要是会操作顺畅的话,两个青壮农民互相打配合,一天下来能收割二十亩地的庄稼。
邵家木匠铺。
邵安爹看着陈庚年带来的麦钐、下粪耧车图纸,震惊问道:“一天割二十亩地的庄稼?”
老天啊,那这得多省时省力啊!
不仅邵安爹,木匠铺的其余师傅们,也都一脸同款震惊。
从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天,整个江县陆续开了好多家木匠铺,全都在给凉州那边做耧车、耕犁。
直到前几天,随着砖瓦厂的青砖出窑,物流厂不仅把砖瓦带去了凉州,同时还把木匠铺制作的耧车、耕犁也输送了过去。
做完这个大订单,木匠铺的师傅们还没来得及歇息两天。
县太爷又带着新的发明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