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夜漆黑的眼睛望向对面的男子,顾裴之周身的灵力喷涌而出。鬼骨长剑感受到疯狂注入的灵力以及主人狂怒的杀气,疯狂的嗡鸣了起来,整个剑身泛出异的黑,仿佛是从剑的深处沁出的墨。
这是谁?
巫执正要开口说话,却感受到了澎湃的杀气。
对面的白衣男子身着一身清风派的门服,外面不伦不类的披了一件青灰色的披风,手中高举的长剑破空挥下,随之而来的是刚烈的剑气。一柄由灵气混杂着魔气铸成的虚空之剑破空而来,像是宣判死刑的虎头闸飞速落下。
一种死亡的感觉笼罩向自己,巫执第一次想要逃离,却发现双腿重如千斤,自己就像是落入了粘稠的浆糊之中,死死的被黏在地上。
威压?!
而且还是魔气的威压!
巫执陡然睁大眼睛,自己由纯粹的魔气化生而成,亦是魔界的佼佼者。如今这个清风派弟子竟然能让自己感受到血脉的威压,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避无可避,巫执只能奋起反抗。
它的身体陡然涨大起来。也许是圣殿大小的束缚,又或者是原本的圣皇能力太过弱小,孟瑶一直以为八岐大蛇只有一个喷泉池那般的大小。却不料巫执像吹气球一样疯狂长大,甚至自蛇身中段逐渐开始分·裂成八个方向,那漆黑的皮肉恣意生长,转眼便分化出了七颗硕大的头颅。
八岐大蛇的身体迅速膨胀到小山一样的大小,它硬生生接下鬼骨长剑的一击。粗糙的如同树皮的黑色蛇身上被切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八颗巨大的头颅在空中疯狂地摇摆着,发出轰鸣的“嘶”声。
它的蛇身舒展开来,也不顾身上的剧痛,黑色的长尾猛地像眼前的二人甩去。
顾裴之一个转身,极速将孟瑶环到怀中。下一秒孟瑶便感受到自己脱离了地面,而它们原本所站的地方被巨大的蛇尾扫过,古树摧折,草皮脱落,直翻出底下黑黄色的泥土。
巨蛇睁着血红的蛇眼,声音如洪钟在轰鸣,“没想到清风派内居然藏有如此魔物。”
孟瑶难忍八岐大蛇巨大的声音,抬起双手紧捂着耳朵。顾裴之揽着孟瑶浮于半空之中,眼中难得仓皇的色。
魔物,又是魔物。
顾裴之原以为自己应该习惯了这种称呼,但现如今却如鲠在喉。他微微揽紧怀中的少女,徒劳的希望怀中的少女听不见这句话。
修仙者与魔族势不两立。即便孟瑶屡屡表现出不在意,但这种区别总像一根刺埋在他的心底。
怀里的少女死死的捂着耳朵,挣扎着想要转过身去。顾裴之被她突如其来的反抗惹得紧张无比,他潜意识的环紧她的腰,几乎到了用力的地步,生怕她挣脱自己逃离而去。
少女也放弃了转身的计划,她勉强的别过头去,冲着八岐大蛇叫嚣,生怕对方听不见似的,喊得几乎破了嗓子,“你个垃圾!看我大师兄把你打趴下!”
她果然还是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份......
顾裴之几乎难以隐藏心中的喜悦,望着孟瑶的眼闪着无尽的柔软。
巫执由万人心魔凝结而成,一贯最懂人心,只是一瞬就看穿了顾裴之的心思。
呵,真是有趣。
巫执冷笑,语气中掩盖不住的讽刺,“一个魔物竟然对修仙门派的少主动歪心思。”
心思被一下戳破,顾裴之低头只见到少女一片纯真的眼眸。那双仿佛汇聚了一条银河的璨眸望着自己,没有厌恶,也没有惊讶,她只是乖乖的看着他。
她轻轻的回揽着自己,这种如同绵羊一般的温顺异的安抚了他躁动不安的内心。
而她回复巫执的语气则是极尽的恶劣,回望的眼仿佛在看寸头的长舌妇,她语气嘲弄,干脆利落的吐出四个大字,“关你屁事。”
孟瑶这次真的不是刻意想要讨好顾裴之。
她虽然性格招摇,但是一贯最看不起那些爱嚼舌,根挑拨是非的人。顾裴之本来就对自己魔物的身份耿耿于怀,偏偏巫执还要扯出来说,可以说是杀人诛心,将顾裴之一脚踩到了泥里。
孟瑶气的够呛,顾裴之的心却异的温暖。
他丝毫不在意巫执对他的嘲讽。但是不知何时,他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孟瑶会不会疏离自己。
而现如今他得到的结论是:不会。
巫执没想到自己根本没能挑拨的动二人的关系,眼前的女子明明是修仙门派,竟然真的不在意对方魔的身份。
两方的氛围再度凝滞起来,鬼骨长剑已出,巫执亦是酝酿着攻击。
就在此刻,身后的山石发出清脆的滚动声。
下一瞬,堆叠的山石仿佛滑坡泥石流一样滚动起来,无数黑色的虫子从山石堆中喷涌出来,像是一个黑色的喷泉。
“快走!”孟瑶揽着顾裴之催促,几乎之时几秒钟,那些飞虫毒物已经将山头的天空染成一片黑色的海洋。
鬼骨长剑听从召唤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折返回来,稳稳接住二人就疾驰而去。孟瑶越过顾裴之的肩头向后看,只见八岐大蛇亦是蛇尾一甩飞速的向另一边的天际飞窜而去。
这时候孟瑶不得不感慨灵剑的好处,顾裴之的鬼骨长剑是一把器,传闻中真的是炼化万妖群鬼锻造而成,别的时候不说,这逃命的速度真的是超越了自己手中的天竺剑不知道多少倍。
长剑缓缓停下,二人转瞬便到了迷踪林谷之外。
顾裴之没有动作,孟瑶几乎可以听到他胸腔中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孟瑶忍不住转动了一下肩膀,顾裴之这才像是突然回魂一样,他连忙松开紧环着孟瑶的手臂,退后一步,空气中一时有些尴尬的静默。
原本活泼的少女居然没有说话,顾裴之不自在的低咳了一声,艰难的寻找着话题,“你......没事吧?”
进入安全范围的孟瑶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顾裴之绯红的双耳让她忍不住想要调戏。
耳边久久没有传来少女的声音,顾裴之疑惑的抬头,心脏却猛地揪了起来。
眼前的少女眼中蕴满了泪水,正无声的哭泣着。
“怎......怎么了?伤到哪里了?”顾裴之也顾不上礼法,紧张的靠近孟瑶,伸出手将少女脸上的泪珠抹去,手心里一片濡湿,整颗心都像是灌满了水的海绵一样沉甸甸的。
少女摇了摇头,似乎是被吓得不轻。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连肩膀都微微耸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