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时,听敬亭颐与卓旸来问午安。
浮云卿赌气说不见,“午膳让他们俩自己吃罢!”
言讫,又让侧犯尾犯关上门,以表决心。
几位踅足梳妆台前,闲聊搭话。
侧犯拿着桃木细梳,给浮云卿梳及腰长发。一面感慨说:“仔细想来,秋猎后,您很少出去与两位小娘子见面。两位小娘子似在避讳着什么事,而您这边,每次提出要出去的请求,都会被驸马驳回。”
尾犯并未多想,附和说是呀,“驸马在意您,甚至在意到了吝啬的程度。您都不知道,有时奴家想偎着您说会儿贴心话,驸马都不让。他爱您,想霸占您。这也不能说不好罢。这对他好,对我们不好。”
人的怨气一而再再而三地积攒,总要趁个时机宣泄出来。
这个话头引得侧犯与麦婆子凑嘴说正是,一时连连抱怨敬亭颐的霸道。
侧犯撇着嘴,“这不是奴家一人的心思。阖府仆从,别管是心细的女使还是粗心的小厮,都一致认为,自打驸马来府,我们这些做小底的,就没办法像从前那样与您亲近了。”
麦婆子经历得多,一针见血地说:“驸马这人呐,哪哪都好,就是占有心太强。公主,您自己想想,与驸马成婚前,您的日子过得多么潇洒。您想跟谁游玩,想做什么事,都没人拦您。自打您与驸马成婚,好囖,这件事不能做,那件事不能做。您想跟施小娘子和荣小娘子出去玩,那可真是难于上青天。好,退一万步说,两位小娘子有自己的考量,讲究避讳。难道驸马就没半点错吗?”
尾犯醍醐灌顶,不迭点头说讲得真是在理,“正是,正是。您别嫌奴家说话不好听,奴家愚见,驸马这是在限制您的自由。您仔细想想,是不是打您与驸马成婚,您就远离了小姐妹还有繁华俗世?还有,您也疏远了阖府仆从。噢,怎么的,您是驸马的,就不能是我们大家的?”
说来说去,只怪大家太喜爱浮云卿。
浮云卿就一个,大家都争着抢着要。这时候,自然谁有能力,谁就能抢得到。
所以有时候,闹剧起源于无底线的拱火。
人都有上头较劲的时候,火一拱起来,清醒荡然无存。
卧寝里抱怨的话一声比一声高,到最后叽叽喳喳的,恨不能将屋顶掀翻。
浮云卿愈听愈气,当即“啪”地拍桌而起。
她虚空捶着拳,怒斥道:“可恶,当真可恶!”
站在原地打拳不足以泄愤,浮云卿三步并两步地踅出梳妆台,朝着门边搁着的一盆君子兰,打了一套流利的拳。
可恶,仍不解气!
麦婆子想,气劲就得发出来。她指使两位女使推开门扉,让浮云卿找驸马泄愤。
浮云卿气火攻心,提着衣裙,大步迈出门去。
她本想踱到信天游,揪起敬亭颐的衣领,大声斥责他管得多。不曾想甫一出屋,竟见敬亭颐与卓旸二人并肩站在廊下。
见她走近,俩人掖着手,唱了个肥喏。
“问公主殿下午安。”
尽管浮云卿心里憋着一股怒火,可这并不妨碍她感慨一句美色误人。
“既然来了,那我就把话敞开说。”她睨眼敬亭颐,“我说过,只要你不把苦衷说清楚,那我们之间,就这么耗下去罢。”
她不愿把话往难听处说。她想,只要她看见敬亭颐像她一样憔悴,那她还能留几分面子给他。叵奈眼前的他依旧光风霁月,好似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在他的左脸上,留下不甚清晰的指印。昨晚她潇洒放话:“记住我带给你的痛。”
结果呢,那指印消失得无影无踪,讽刺着她那番自以为是的潇洒话。
浮云卿觉得自己在演独角戏。她自以为是的成熟,被敬亭颐衬得无比幼稚。
她问:“你还不肯说是吗?”
敬亭颐默了声,这也算变相的回应罢。
浮云卿点头,说好,好得很。
好,既然敬亭颐不把这段恋情当回事,那她也不要觍着脸把他当作珍宝囖!
于是顶着在场诸位灼热的目光,浮云卿搀上卓旸的胳膊,亲昵地挽着他走。
卓旸这才意识到,浮云卿与敬亭颐之间,闹了多大的矛盾。
这头浮云卿搀着卓旸,踅足花圃。
花圃是她与敬亭颐之间心照不宣的调.情地。
敬亭颐那么通广大,一手遮天,都能做到在不知不觉间限制她的自由,何况是打探她与卓旸的去处。
她想,敬亭颐肯定会悄悄跟在她身后。见她把卓旸带到花圃,定会气急败坏地跳脚。
往常她爱敬亭颐光风霁月,今下她想看他失心疯。
越疯越好。他最好跟她一样疯,这样她就能知道,他像她在乎他那样,在乎着她。
暗睃及一道隐匿假山后的身影,浮云卿知道,她猜得对。
卓旸不知这俩人之间的小九九,眼下大大咧咧地坐在石凳上。
浮云卿则绕着他来回踱步。她将懵懂的卓旸带到花圃,是想激起敬亭颐的醋意。
搀卓旸的胳膊,已是她能对卓旸做出的最大程度的亲昵。
要人吃醋,还要作甚来着?
浮云卿凑近卓旸身旁坐下,故意把半边身往他身旁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