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又是笑,然后道:“你莫慌,是我大意了,连累了你。”
又冷笑,“谁让他们三番五次非要你进宫呢!”
上辈子并没这样的事,至少叶梨没听说过,而且,李茂既然常去桃皈观,那定然不是反贼吧。反贼哪里有那种闲情逸致……
马车一开始行的很快,渐渐放慢了速度。叶梨偷偷觑着闭目休息的李茂,小声试探:“你既然要做反贼,我跟着也是累赘……”
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竟是半点儿不见反应。
“不如,你送我去道观,我出家为道,为你每天祈福念经,祈祷你大功得成。”
李茂仍闭着眼睛,脸上全已经控制不住地笑,笑到几乎要抽搐。
叶梨生了恼,又觉每次打他,都没讨到好处,本就屈在地板上的腿,伸直了去,狠狠瞪了他一脚。
却显然并不疼,因为李茂愈加愉悦地笑出了声,等止住笑,咬着牙道:“你可别逼我。”
叶梨听了这句话,脸色嗖地涨红。
把腿重新曲回去,蹲坐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又转了头向一侧的马车壁,半点儿也不想看到他。
在桃皈观的时候,每次听到这句话,她便要受苦的。可是分明,她并没做什么。
她心中暗恼,又觉得脸愈发滚烫。她对坐在那边如一尊瘟的“反贼”并未生情,只是那些记忆令人不得不羞恼罢了。
叶梨想起最重要的事,坐起身一点,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既然要做反贼,自然带你去占山为王,我做反贼山大王,你做贼婆子!”
叶梨撇里撇嘴,为着他的粗鲁。桃皈观时,他分明像温润公子,只偶尔,才会漏出一句两句粗话,特别是在那种时候。当时还以为,他是一时口误,如今才知道,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而那个温润公子的画皮,却不知是怎么来的,又是如何来的。
叶梨忽然有些生疑,这个李茂是否并不是桃皈观里那个。
她思来想去,直起身子,伸长脖颈,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手上的那个明显伤疤和小痣。
可是他抱臂坐着,手被胳膊和衣袖遮掩,压根看不清楚。她瞧着他一动未动,又微微直了点身子,几乎跪立起来。
马车却忽然颠簸,她注意力全在那只手上,几乎就往前栽倒在地。那只手很快伸出扶住了她的胳膊,叶梨顾不得稳住身体,趁机侧头细看。
——小痣在的,食指下的伤疤在的,手背上那个……
她看全了,才意识到李茂的手仍扶在自己胳膊上,立时甩开,又坐回角落里。咬了咬唇,问:“你手背上那颗痣……怎么长得?”
这问题问的她几乎咬舌,她本要问,“那颗痣是怎么来的?”可是寻常人的痣,不就是长的,这话问起来就显得怪。
李茂却似乎并未察觉,也未马上回答,睁眼看了眼她,把手伸过来,给她看那颗看起来最是普通不过的黑痣。
“以前中过番贼的毒箭,好了,就长了个痣。”
叶梨扫了眼他伸出的手,无意识把手上的疤痕全部扫了一遍。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细细看他,虽然只是一只手。
看完了,这只手仍伸在眼前,叶梨抬头,却立时被一双灼灼凤眸罩住。她瞪了他一眼,他却又高兴地笑起来。
叶梨只得低下头,琢磨着自己的处境,问:“那这样,叶家可会有事?”
“你担心叶家?”
虽然看不到,却仍觉得被眼焦灼,叶梨有些没好气地道:“这和我担不担心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做事,不考虑后果吗?”
轻轻一声嗤笑,他道:“我考虑啊。你说你不在意叶家,我就也没考虑。如果你在意,我重新考虑就是了。”
“你在意吗?你是如何想的?”
叶梨叹了口气,又恼怒道:“你胡说!这与我何干!”
“你莫总是胡扯到我!”
今日分明应该是闯了天大的祸事吧,李茂却似乎很是高兴,又笑了笑,才道:“你是我未婚妻。”
叶梨这下是真的冷了脸,小声道:“谁知道你以后娶谁呢?”
她又想起罗玉卿来。仰着脸盯住李茂的脸,问:“罗玉卿……”
李茂的脸色并未有变化。
“英国公嫡女,”这下子,他的眉毛也微微动了动。
“我与她交好!”
叶梨大言不惭地说。
李茂的眉毛这下子拧了拧,睁眼看过来。
叶梨斟酌着哪些是能说的。比如要逃走这样仍在计划中的,就不能透漏。
“她答应我,帮我,离开,就不用去进宫了。”
李茂笑了,叶梨暗暗揣测他是为了什么,是因为罗玉卿吧。
却听到李茂说:“你果然是只中意我,不想进宫啊。”
他的语气虽然有些顽笑,叶梨却觉得被戳到,涨红了脸,叫道:“只是因为罗玉卿和圣上两情相悦,我不想拆散他们!”
她有些口不择言,只想刺下李茂,让他知道,他的妻子,与别人两情相悦呢。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