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做那些事也不是真的坦然。她心慌死了,对兰九内疚不说,还怕要受罪责。几乎细细想过,自己犯下这么大的罪过,若是死后入了幽冥地狱,会进惩罚凡人行淫的行悔司,还是专管道人不守规诫的掌道司。又怕李茂也因此要落了罪,就每日祈祷,一切罪行由她担承,皆与李茂无关。
她默默咽下所有惶恐,却怎知他另有出路。
想到这些,她又恨起了李茂,眼泪婆娑不停。
“若是无婚无名,却与人做那种事的女人,死后要被抓去行刑的。”
叶梨闷闷道。
李茂轻笑了一声,将她又揽回怀里,叶梨身子一僵,以为他仍未放弃。李茂却只是抱了她在怀,帮她理了理衣服,捋了捋头发,安抚道:“莫哭了,我也不是非要怎么。算我的错,一时……”
他虽这么说,面上却不以为然,懊恼里带了点烦躁。
李茂坐起来,将叶梨也拉扯了过来。两人重又靠墙并肩而坐。
想了一想,面上才又和缓了些,说:“许太傅亦教导过我……”
可是京里和世家所推崇的规矩,在李茂看来,真的是虚头巴脑,不值一提。他终究是没法切实理解到叶梨的想法。
“我其实是想来和你说,后日就是登基大典的吉日。还有一件事……”
想到这件事,李茂更多了些烦躁。
“我原本想着,等我登上皇位,我们就马上大婚。可是……”
叶梨听到“大婚”,心里亦怦怦直跳。
“如今太后仍在宫里。你若是我的妻室,就是后宫女人,总不能一直躲着,她便可以随时拿捏你。我虽然会护你,但是却毕竟不能时时在你身边。还不如现在,你在庆阳宫,她的手如何也伸不进来。”
叶梨看着李茂眼里的冷意,想起容嬷嬷和白絮说的那些皇室阴私,默默伸出手,轻轻抓住他的几根手指。
李茂低头,将莹白柔软的小手合拢,心里被柔软灌满,将方才遗留的一点不甘全挤了出去。
“所以要委屈你,再等一等。”
叶梨闻言,眼睫飞快扑闪,李茂几乎要猜测她是不高兴的时候,她抬头,问:“你真的要娶我为妻?”
李茂皱眉,“不然呢?”
叶梨又垂下眼睫。
“可是……你即将要做皇上。”
“又如何?我见到你的时候,就知此事。”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懂?”
“难不成你还要辅佐我治理国家?”
“我出身不好。”
“你若敢说自己出身道观,仍要回去,我就下圣旨拆了天下道观!”
“你胡说什么!”
叶梨还有诸多疑虑,可是她忽而忍不住弯唇而笑。
“傻瓜,就这般高兴?”
“我没有!”叶梨撅着嘴恼道。李茂凑过来,小心翼翼问:“让你这么高兴,我有好处吗?”
叶梨红着脸推他:“你快走,难道没人教过你,这样总是贸然闯进女儿家的内室,并不是正经人会做的事!除了强盗,就是……贼!”
李茂这几日事务繁忙,其实亦难以好好在这里安歇,他又讨了点好处,就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李茂走后,叶梨却睡不着。她总觉有些不真实。她要嫁李茂不真实,她重生不真实,桃皈观亦不真实。一切都恍恍惚惚,让她并不能真的安心。
她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至于梦境从哪里起始,她却不知道。
翌日,她很晚才睡醒,白絮说外面有个叫辛姑的嬷嬷在等着见她。
昨夜李茂似乎说过这个事,说辛姑是原皇后宫里的,后来又跟着皇后去了帝陵,特意请了来,给叶梨说些宫里的事。
叶梨着急忙慌梳洗,见了辛姑,有些惶恐。她对宫里一无所知,很怕露了怯,让人看轻她。
何况她无名无分,尚未婚嫁,就私藏在李茂的内室,别人慑于李茂,并不说什么,心里却不知道怎么想她自轻自贱。
辛姑是个已经生了点白头发的年轻嬷嬷,她见了叶梨,倒是极为谦恭。先与叶梨闲说了几句,就直接道:“我与您说些宫里的事,不过我也很多年未回来了,只是以前的规矩,还有些我认识的老人家,其他的,却要您以后自己慢慢看着了。”
叶梨认真点头,把辛姑说的每句话都细细思索,努力记住。
辛姑得知白絮和容嬷嬷是她用熟的人,又主动说,会另外也教她们一些宫里的事情。
这么一来,主仆三人倒是有了事情做。加上庚娘时不时也来找叶梨说事情,倒让叶梨越发忙碌起来。
等到了登基大典那日,天气极好,万里无云,碧蓝如洗。大家都说是明君强国之祥兆。
登基大典,极为郑重,寻常人是难以进入大殿的。头一日里,李茂特意让人给了叶梨一身宫人的黄衣小帽,又叮咛过,让她那日扮做随行的小太监,紧跟着叫小锁子的宫人。
叶梨因此,得见了李茂登基的大部分过程。她看着他身着明黄龙袍,威严俊美,凤眸慑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又高兴,又激动,却又有些复杂。
这一世的李茂,为何与上一世很不相同。她心里很是迷惑。
又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