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出那个药方,救了几个人的命,而且花医有了这个解药,以后那个毒药也没法再害人。”
两人的手指相错,李茂继续道,“阿梨,以前,我的毒虽不碍事,但是每过阵子,我就会痛得恨不能死去,这样很多年了。”
“现在再也不会了……这箭伤能算什么呢?其实并没那么痛,我不过是故意装作很虚弱的样子,讨你的善心。”
分明叶梨在的时候,他反倒会表现的不疼。叶梨不在,他眉头蹙得更紧。
哪里有人会这般反着装?
叶梨只觉心里酸酸的,盯着他瞧了瞧,问:“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怎么能让你看到。男子汉大丈夫,那般难看的时候,自然不能让心上人看到。”
叶梨回想了下,她以前确实并无天天与李茂在一起,无论是桃皈观,还是“造反”时,就算是进了京,亦不是随时见面。倒是最近,除非李茂去上朝,去御书房见外臣,日日夜夜都在一起。
能与他每日相见,每夜同眠,是叶梨在桃皈观时最大的愿望。没想到,却是重生之后,才实现了。
若是他们能回到桃皈观就好了,并无后来的事。
若是压根就没有桃皈观就好了。一切都从新开始。
叶梨不想又沉溺于桃皈观的记忆,强迫自己把思绪拉回来。又想到今日看过的那本书,道:“我什么都不懂,连辛姑和庚娘都比不得。”
别家小姐,从小到大,总归会学些人情世故,管家理事之技,兼之听说各种坊间传闻,多有见识。
叶梨却因生长在道观,除了道经,就是道经古籍里记载的传说故事。倒是寻常人懂的,对她而言皆很陌生。
她回了叶府,也没人教导这些俗世规矩,让她更觉自己蠢笨无知,很是自卑。若不是多经了一辈子,重生后又刻意与白絮、容嬷嬷多打探了些,只怕她如今仍是一个“痴儿”。
叶梨的眼睫微垂,面色怏怏,李茂趁着她垂眼,痴痴望了半天,见她睫毛飞起,忙收敛了眼,道:“不过是没人告诉过你很多事情罢了。我才回京城,也什么都不懂。去见许太傅,他说我性情急躁,行事鲁莽,非君王之行。”
叶梨瞪大眼睛,笑道:“真的吗?”
李茂一脸哀怨,“他说我要磨练性子,竟让我抄写千字文!死老头!好似我是不识字的未启蒙稚童一般。”
叶梨忍不住开始笑。
“我当时真是气极了,假装不小心,将墨水甩到了他书房挂着的一副字画上。那个字画虽非他最珍爱的,却也是极其钟爱的一副。他气得要死,让我赶紧走,三日后再去找他。”
未曾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叶梨笑得捂嘴,李茂却因笑到抖了身子,伤口之处又很疼,没忍住龇牙咧嘴。
叶梨忙劝他:“你莫笑了!”
他皱着眉头,似乎极为痛苦,难得痛呼出声,先“唉哟”了一声,然后小声道:“你亲我一口,我就不笑了。”
叶梨知道他这次应该是装痛,瞪了瞪他,他失望叹息的时候,却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李茂想追过来,外面偏有人提醒:“主子,到时辰了。”
第7章
李茂叹口气, 又哑然失笑。
因为正在说着许厉唯的坏话,他便到了。李茂虽做了皇帝,仍是在做他的学生, 定了时辰要上课。原本在御书房的, 最近几日, 也挪到了庆阳宫。
叶梨扶着李茂起身, 给他整理衣帽。因着听了李茂方才说的,都有些紧张,怕弄的不好,便要害的李茂被许太傅“教训”。
收拾齐整了, 扶他去前厅。到了门口, 李茂却道:“你留在一旁帮我磨墨, 万一我要记下什么, 你好帮我写下。”
叶梨看了眼他的手臂。他伤的是左臂,并不妨碍右手写字。
李茂却道:“是不妨碍, 但是左臂疼,右手就也不想写。”
叶梨有些犹豫, 听到许太傅似是故意咳嗽了两声,忙先扶他进去。一抬头,却看到许太傅眸色严厉望了过来,吓得几乎顿足不敢往前。
以前叶梨见许太傅, 无论他说好话歹话, 却没见过这么严厉的样子。
“圣上是伤了手,又不是伤了腿。怎生连路也走不得了?”
许太傅扫过叶梨,毫不客气地道。
李茂偷偷用手指戳了下叶梨的手背, 叶梨立时便信了李茂之前所说的话。她暗暗不快, 几乎想要反驳, 还是忍了住,仍是扶了李茂受伤的左臂,走去已经备好的座位。
在桌案上垫了软垫,将李茂的伤臂放好,叶梨要走,李茂却抓住了她的衣服。她忙回头暗暗向他使眼色,他却扬声道:“因我受伤,需得皇后娘娘留在一旁,帮我研磨写字。”
许太傅皱眉,叶梨又朝李茂使眼色时,他却收回目光,开始开言说书,李茂亦肃正了脸色,认真听课。
叶梨怕打扰他们,小心翼翼侍立在李茂身旁,偶尔帮许太傅倒杯清茶润喉。
待今日课讲完了,李茂微微俯身,对许太傅行尊师之礼,许太傅受了,又对李茂规规矩矩行了个君臣之礼。
然后转身,亦对叶梨行礼,道:“娘娘千岁之体,以后莫再做给我倒茶斟水这样的事,愧不敢当!万万不可!有失朝纲!”
李茂却道:“我进了太傅的学堂,就是太傅的学子。她现在既是充当我的书童,那么帮太傅斟杯茶亦是应该,以后我教她一些,告诉她太傅爱喝什么茶,让她莫要斟错就是。”
叶梨瞧着他们你来我往,有些不知所措,又觉他们拜来拜去,有些好笑,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就只站在李茂身旁不语,送着许太傅离去。
等许太傅离去,李茂却转头笑,叶梨不明所以,他扶着叶梨往内殿走,一边道:“许老头对你倒是很宽容,我还以为他要反对呢。哼!”
“许老头竟在你面前给我留面子?”
于是他又给叶梨说了些许太傅训诫他,令他吃瘪的趣事,听得叶梨屡次忍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