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夏末,夜里已经有些寒凉,床榻四周的帐幔放下,加之光线很暗,根本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
崔凝抬手轻轻拨开纱帐。
“谁!?”里头人的低声呵斥。
崔凝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见一道黑影如闪电直直袭面而来。
砰的一声闷响,脸上遭到一记重击,崔凝霎时间只觉得整个头部都在发麻。
“崔二?”
那人低低唤了一声。
崔凝朦胧的视线中隐约见那男人站了起来,身形修长,而自己鼻子里有热热的液体滑落,紧接着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在晕倒之前的一瞬间,她满心悲愤的想:二师兄!说好的方外人武功都很低呢!
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崔凝不断的做梦,梦里各种杂乱的画面闪过,纷纷扰扰,闹的她头脑钝痛。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个熟悉的女子声音道,“凝儿没有大碍吧?”
有个老叟答道,“老朽不与夫人绕弯子,一切都得等二娘子醒来才能确定。”
“我送送您。”
崔凝想起来了,说话的是凌氏。
她努力睁开眼睛,眼前都是一块块的颜色,慢慢的才凝聚起来,只是视物总有几分朦胧之感。
“母亲。”崔凝张嘴唤道。
青心闻声,惊喜的喊道,“青禄,青禄,快告诉夫人,娘子醒了!”
说罢又问崔凝,“娘子,您可是头疼?”
青心提到这个,令她不禁想起之前的一幕——八成是凌策一脚把她给踢晕过去了!
多大的仇啊!竟然下脚这么狠!
崔凝嘶了一声,抬眼就看见侍婢打起帘子,凌氏快步走了进来,“您瞧瞧。”
接着,一个老叟上前来,伸手翻开崔凝的眼皮,又按了按几处穴道,问她,“小娘子可觉得哪里刺痛?”
“没。”崔凝也生怕被踢出啥毛病,很是配合,“就是感觉脸木木的。”
老叟又按了头顶几处穴位,和蔼的问道,“痛否?”
崔凝道,“不疼。”
那老叟检查完毕,转身对凌氏道,“夫人且放心,想必是人发现了二娘子的身份,及时收了力道,二娘子并无内伤,只是眼里有一点淤血,待老朽开了方子,服了药后认真调养十天半月便可完全恢复。”
“有劳医了。”凌氏道。
“老朽份内之事。”
这老叟姓孙,名邵,出身药王世家,年轻的时候四处行医,且所赚钱财尽数用于救治病人,名满大唐,如今年岁大了行动不便,于是接受了崔氏供养,主要为崔氏族人瞧病。
崔氏族人对他十分尊敬。
凌氏亲自送走了孙医,这才回来看崔凝。
“脸疼不疼?”凌氏既生气又心疼,“你真真不让我省心!前日见你目光闪烁,便猜到你又要淘气,特地让人盯了你几回,谁料想你竟然半夜……”
崔凝闻言,心道原来自己已经昏睡两日了啊!可惜连刀鞘都没摸着!
凌氏见她这时候竟然还走,这种死不悔改的表现当真把凌氏惹怒了,“且养着吧,好了之后送去佛堂里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凌氏吩咐青心青禄好生照料,便离开了。
出了崔凝的院子,正见凌策站在外头。
“姑母,表妹没事吧?”凌策见了凌氏,拱手施礼,“我心下实在不安,所以过来看看。”
“不必如此,再怎样都是她自找!”凌氏叹了口气,“是我没有教好女儿。”
凌策忙道,“姑母哪里的话,表妹只是年岁还小。”
“放心吧,她没事,受了点皮外伤而已。”凌氏恨铁不成钢的道,“尝尝疼的滋味,盼她以后能收敛点吧!”
出了这样的事情,凌氏也想通了,崔凝的性情瞒是瞒不住,不如早早的让娘家人知道。
虽然婚约已定,但换人也不是难事,崔氏想与凌氏加深姻亲关系,又不是要结仇,定然也愿意选一个德貌双全的女儿嫁过去,倘若崔凝真的不行,绝对不会强行将她嫁过去。
可是无论用什么理由,崔凝被悔婚,以后的婚事可就艰难了。这才是凌氏最担忧的地方。所以凌氏想等一等,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烂泥糊不上墙。
“姑母,我想亲自向表妹致歉。”凌策道。
凌氏顿了一下,道,“此事不是你的错,你去看看她也行,莫要道歉,否则她还以为自己有理了!”
“好。”凌策应了。
凌氏知道凌策去了肯定是要说一些致歉安慰的话,她怕影响崔凝判断是非对错,本意是不想让凌策去,可是再一想,若两人真是因此在心里落下疙瘩,日后真的成了亲,恐怕会不好,遂最终没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