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那一出动静,唐弈在偏殿里听得清清楚楚。
后宫之事,他帮不上忙。
只觉心中烦闷,又心疼叶瑾诺,五百年前舍身救世,长眠之时,却要被这些受她庇佑的生灵欺凌。
听见苏宛来请他,他便忙不迭来了主殿。
进来便瞧见叶瑾诺坐在小几旁写字,不等他看清楚,叶瑾诺手中燃起火苗,将那张写了字的纸焚烧殆尽。
唐弈忽地心念一动,低声问道:“殿下还想吃荔枝吗?”
“怎么?”叶瑾诺抬眸看他,又勾了勾手指,示意苏宛摆上棋盘棋子。
“微臣在山野中有园子,正巧种得有荔枝,若是殿下想吃,明日之前微臣便能唤人摘一筐送来。”唐弈面不改色说着,仿佛真有其事一般。
他没有园子,也没有种荔枝。
但如果叶瑾诺想吃,一个晚上,足够他用法力种下一棵荔枝树,再养到结果。
叶瑾诺摇头笑笑,挥手将手中灰烬扬去,“不必,哥哥知晓本宫喜好,府上定然备了荔枝,本宫已经传信,让哥哥唤人送些进宫。”
“那······”若是能吃到喜欢的果子,那方才怎么又发这么大的火?
“总要给她们些教训,才知道不能得罪本宫。”叶瑾诺轻叹一声,“待养好了身子,本宫自然会回朝堂协理朝政,这后宫爱吹枕边风,又爱往外边递消息,她们那些小计谋,本宫不希望用在本宫身上。”
“殿下英明。”唐弈心中暗叹自己忘了这茬,一躬到地行下一礼。
“不说那些了,陪本宫玩两局。”叶瑾诺将棋盒推给他,不愿再多言。
唐弈也不再多问,专心致志陪她下棋。
对弈几番,天色便渐渐沉了。
叶瑾诺沐浴归来,瞧见唐弈在床边等她。
倒是熟练。
她心中轻哼,步履轻盈走过去。
“殿下,得罪了。”唐弈次次碰她,次次告罪。
只是这次手还未碰到她衣带,便被拦下。
“先陪本宫说说话。”叶瑾诺不许他动,侧身倚进软垫中,单手撑着脑袋问他:“想过做大官吗?”
唐弈未曾想过这个问题。
也不曾想过她会这样问他。
沉默片刻,才拱手行礼:“回殿下的话,微臣随遇而安,先前来考功名,也是因着在史书中读到殿下伟绩,微臣深受教诲,只想如殿下一般为江山社稷做事。”
后来仕途如何,原先并不在他预想中。
原以为做个县令或是郡守便足够,守着一方天地,期盼曦玥苏醒的消息。
叶瑾诺忽地轻笑,“没有野心,可做不成权臣。”
唐弈却只是老实摇头,眼中真挚一片,“微臣不求名利,能为百姓谋福,已经是微臣最大心愿,若是当年不曾读过史书,或许微臣此生也只是山野村夫,守着一片良田了却此生。”
“哪儿有读过书的还愿意做山野村夫?”叶瑾诺挑眉看他,嘴角莫名便扬了起来。
“天地自然,美不胜收,微臣扪心自问,心机手段皆不如旁人,与其陷在纷扰尘世,不若远走高飞,守着山水安稳一生。”唐弈字字答得认真。
叶瑾诺微微动容。
她见惯妖魔贪得无厌,唐弈的出现,让她头一次知晓,原来书中所说的淡泊名利,当真有人能做得到。
他像一杯清茶,瞧着平平无,要细细品味,才知回甘时清香无可匹敌。
“若是本宫身子好了,你又有何打算?”叶瑾诺又问他。
父说他是她正缘。
她莫名便希望,唐弈会回答她,他想留在她身边。
可唐弈怔愣片刻,只是低头抿唇笑笑,“回到微臣该在的位置,微臣知晓殿下厌恶炉鼎之术,出了这凤华宫,微臣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将一切都只当做美梦一场,不再奢求别的。
能伴她几个月,已是他幸事。
叶瑾诺抬手抚上他的脸颊,轻声道:“留在本宫这儿,本宫能让你平步青云。”
她想留住他。
能陪她说话的他,与旁人截然不同的他,会将真心与温柔都给她的他。
她不觉自己还能寻到比唐弈更好的男子。
“若是旁人做了殿下的炉鼎,殿下也会如此厚待吗?”唐弈眼中并无惊喜,更多的只是失落,他轻轻摇头,“微臣不需殿下补偿。”
如若是对炉鼎的补偿,他并不需要。
名利钱财,本就不是他追求的。
叶瑾诺听出几分酸味。
她眉眼一弯,“怎么?墨熙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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