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起身拱手行礼,顺从道:“殿下若是想看,微臣便带殿下在衙门各处走走,可好?”
“急什么?本宫身娇体弱,走不动路。”叶瑾诺睨他一眼,嘴角勾出冷笑,她对郡守衙门外的白珝抬了抬下颌,这才又道:“正巧陛下赏了本宫一队羽林军护驾,本宫懒得走动,不妨让羽林军来替本宫瞧瞧。”
五百年前她和贪官污吏纠缠过不少次,这群脏东西从来不在衙门或是自己宅邸中藏东西,她倒是清楚得很。
今日之内她便要了结醴丰郡的事,没那么多闲工夫一间一间亲自去查赵安郊外的宅子,但羽林军哪怕只来了三百人,也足够到处查个遍了。
听到叶瑾诺的话,赵安顿时一阵目眩,却还是只能咬牙沉住气,道:“那、那微臣去唤管家前来,还请殿下稍候片刻。”
“跑什么?唐爱卿,给他捆上,安分些。”叶瑾诺又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不由又赞叹道:“果真好茶,入口微苦,却还有果香回甘。”
唐弈没成想叶瑾诺会粗暴到这个程度,但到底这也算懿旨,他迟疑片刻,还是抬手催生出无数藤蔓,将赵安捆得严严实实的,丢进了椅子里。
“殿下、殿下这是作何?!”赵安顿时大惊,他当真没想到,这懿旨叶瑾诺敢下,唐弈也是真的敢捆。
谈话至今,叶瑾诺还没有拿出什么确凿的证据定他的罪,无缘无故将当朝官员捆成阶下囚,她便不怕御史台参她一本吗?!
但叶瑾诺只是挑眉反问道:“你在与本宫讲道理?”
就这么一句话,别说赵安,就连唐弈都沉默了。
也是,从她让小白拍碎了那朱漆大门,青天白日径直闯了郡守衙门就能看得出来,她今日来,就不是来跟赵安讲道理的。
叶瑾诺对灵卉抬了抬下颌,灵卉便心领会,去外边唤了白珝进来。
白珝进来便是对着主位上的叶瑾诺单膝下跪,抱拳行下一礼:“殿下,末将在!”
“白爱卿免礼平身,本宫今日不说废话,你带精兵将郡守衙门上下家丁丫鬟全部绑来,放跑一个,你便提头来见。悉数绑来之后,你唤个信得过的,带二百精兵去查赵安在郊外的宅子,价值超过十两银子的,全都记下,今日之内查清,将数额送至唐弈手上。”叶瑾诺放下茶碗,淡声吩咐罢了,便又开始悠闲摇起团扇来。
白珝起身领命,重重抱拳行礼:“末将谨遵殿下懿旨!”
他行礼过后,便先打量了一堂一番,瞧见琳琅满目的奢华摆件时便是眉头一皱,心道这一个郡守衙门,倒是弄得比他带兵巡逻时见的官员府衙还夸张。
只是等他看到椅子上被捆得如粽子一般的赵安时,眼皮不觉一跳,他沉默着看向唐弈,却见后者也是满眼无辜。
“唐大人,这······”
唐弈轻轻摇头,叹道:“殿下懿旨已下,白统领莫要耽搁时辰了。”
白珝看向叶瑾诺,见她笑眯了眼睛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只觉后背发寒,连忙低头又抱拳行礼,这便匆匆带着精兵抓人去了。
什么礼法不礼法的,殿下便是礼法!
“殿下,下次还是······”唐弈轻叹着,正欲开口劝谏,想让她下一次莫要如此张狂,可他抬眸对上叶瑾诺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又缄默。
叶瑾诺不紧不慢从笔架上挑了一支狼毫笔,淡声道:“过来替本宫研墨。”
唐弈老老实实走过去,他在府上不爱唤下人伺候在书房,研墨洗笔,都是亲力亲为,做这事也就格外得心应手。
不得不说,虽说不知赵安在职时有没有公正断案,但他这文房四宝不仅齐全,还都是佳品。
叶瑾诺挽袖提笔,随意在白纸上写着字,又淡淡道:“唐爱卿,你可知道?慈悲一词,本宫不喜欢。”
可分明五百年前她舍身救世,就是因着那颗慈悲的心。
不忍看这魔界子民流离失所,不忍看这芸芸众生尸横遍野。
唐弈磨墨动作一顿,抬眸望向她,又俯首行礼:“求殿下赐教。”
他很清楚,在很多时候,叶瑾诺的话不仅是她所说的字面意思,可其中深意,对于还不了解她过往的他来说,并不能轻易探寻。
叶瑾诺摇头叹息,在纸上行云流水写下“慈悲”二字。
她的字苍劲有力龙飞凤舞,连笔不少,字迹却清晰可辨,可见功力深厚。
她将纸张推到唐弈面前,轻声道:“本宫所厌恶的慈悲,是不辨是非的慈悲。换句话说,要设身处地去想事情,切不可慷他人之慨。本宫身为掌权者,掌的是生杀予夺之权,那本宫问你,本宫手中权势,由何而来?”
唐弈垂眸沉思,心中已有答案,但他不敢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只能含糊答道:“是······陛下所赐。”
“唐弈。”叶瑾诺沉下脸色,她从未连名带姓唤过唐弈,此番唤出,是当真动怒,“本宫要听的,是你所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