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们细想,白忱溪便已经开始雷厉风行?地将各项事务安排给众人。
其余事务都不算复杂,担子?最重?的当属负责分?管户籍赋税的江净百。
“江同知,将流民载入籍帐和分?地一事,便交由?你拟出章法,以及准备给各地的赈济及赈贷钱粮,须得从府库拨出。”
江净百有?些为难地拱手道?:“白长史,非是下官不愿配合,可秋收在即,月初王妃下令种植的棉花成熟,之前?从未有?过棉花的课税,还需我们着手制定完善,下官手下的人都扑在赋税一事上,田赋实是重?中之重?,若下官把人都调来负责赈灾,怕是会影响此事啊。”
白忱溪俊眉一挑,他早知这位江同知对他有?些意见,却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给他使绊子?。
这件事是王妃交给他的,若出了岔子?,首当其冲受到责难的便是他,而江净百理由?充足,到时候最多得两句不知变通的批评。
不愧是官场老?油条,整人的法子?既阴损又不会波及自身。
白忱溪情不变,不急不缓地道?:“哦?江同知手下的人力竟如此吃紧吗?”
江净百叹了口气,把手上的差事洋洋洒洒地列了出来,先是诉了番苦,末了才道?:“下官让大伙儿加把劲儿,准备赈灾钱粮当是不成问题,只是别的却是有?心?无力了。”
他想得很?周全,什?么都不做容易落下把柄,因此他便挑了相对简单的这件事接下,户籍土地制度晦涩难懂,若之前?没接触过,绝对难以在短时间内拟出合宜的章法;而且他不想让人沾染府库,此举可谓是一举多得。
他表现得极是为难,像是接下这件事便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一般。若换一个人,恐怕还得为他努力配合心?存感激。
白忱溪轻笑了一声:“既如此,江同知便让手下的人专心?负责赋税一事吧,不用如此勉强。”
江同知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对着门外扬声道?:“来人,去请袁大人。”
白忱溪看向?有?些怔愣的众人:“前?几日袁大人和手下的几位大人都回了封宁,这件事让他们接手便是。”
江同知反应过来,连忙想把准备赈灾钱粮一事抢回来,却听白忱溪继续道?:“倒是本官的疏忽,这半年来宁州渐渐发展起来,政事越来越多,江同知掌管的事务繁杂,难免忙不过来,本官会将此事启禀王妃,建议王妃任命一位同知分?管江同知手中的事务。”
他一副全心?为宁州考虑、为江净百考虑的模样,江净百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极为精彩,半天?才憋出一句:“不必如此,灾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正好撞上最忙的时候才会如此,灾情不会经常发生,平日里?完全顾得过来。”
白忱溪却不赞同道?:“那是从前?,之后流民在宁州安家,事情又多了许多,早稻大范围种植后收税的任务也更繁重?,江同知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的调迁,王妃定会应允。”
说话间下人通传,袁子?毅等人已经到了。
几人之前?去宁州各地牵头主理修路一事,现在他们的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水泥路都只待秋收之后收尾即可,当地的县官便能组织完工,他们便完成使命,陆续回到封宁。
云清这些时日不在封宁,没有?给他们安排新的差事,他们便在府衙整理宁州之前?的工程水利等相关册籍,收到传唤后,很?快便来了。
经过一年的风吹日晒,几人脸上都被晒得黝黑,精头却很?好。白忱溪把事情粗略说了一遍,几人当即拱手行?礼道?:“下官领命。”
江净百再想反悔也已经晚了,他自己亲口说出的话,总不能打自己的脸。现在他只能期盼他们弄出差错交不了差,这样他最开始的目的达成,让他不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
钱佑才等人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现在看白忱溪笑谈间便化解了江同知给他下的绊子?,还反击得如此漂亮,对白忱溪的厉害之处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从议事厅出来之后,钱佑才看着脸色难看的江净百,低声叹道?:“老?江,你这又是何苦?”
两人多年同僚,纵使没有?交过心?,他也想着提点一下,见江净百依然是满脸的不服气,他便也没再多说。
想往上爬没错,却也得掂掂自己的斤两,他们王妃不是那种只看资历不看能力的人,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能自寻死路。
另一边,白府书房夜深时仍挑着灯。
白忱溪亲带着袁子?毅一起细拟安置流民的章法,林瑾则是和其他两人一起算赈贷的钱粮以及制定细则。
这件事对于白忱溪来说算不上困难,只是江净百交给他们的册籍繁多杂乱,要多费些时间罢了。
白府下人在门外通禀,门被推开,许芸带着自己整理的书册在门外向?白忱溪行?礼。
……
两日后,白忱溪便再次请了诸位大人齐聚议事厅,拿出拟好的章法和细则和大家商讨。
江净百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他按捺下心?里?不详的预感,看得十分?仔细,可饶是他抱着挑错的心?态去看,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份写得十分?完备的细则。
他脸上火辣辣的,本以为能通过这件事坑对方一把,却没想到是直接把脸送去给对方打,偏生白忱溪还要一脸谦虚地问他:“江同知觉得如何?本官和几位大人是对照着册籍来拟的,不知可有?错漏?”
江净百僵着脸应道?:“白长史亲自带人拟出来的,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白忱溪颔首道?:“既如此,本官这便让人准备,将此细则印刷成册,和第?一批赈灾钱粮一起送往边界的几个县城。”
其余几名大人拱手道?:“白长史英明。”
江净百沉着脸,咬牙拱手:“白长史英明。”
——
云清在伤口结痂后便想弃了马车换成骑马,他怕吉州情况有?变,他们不在封宁号令不及时,错过良机。
贺池却不肯答应。
就算伤口已经结痂,可骑马赶路满身的灰尘汗水,稍不注意伤口可能就会恶化,他怎么会让云清去冒这个险?
“若当真有?急事阿樾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传来消息,而且阿清之前?在本王面前?将师兄夸得这么厉害,他怎么会处理不了这些事?”
云清顿了顿,没应这一茬,转而提起前?事:“之前?春猎,王爷被狼爪挠出那么严重?的伤还要骑马,难道?王爷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贺池认真地应道?:“本王身强体壮,阿清身子?骨弱,自然要好好养着。”
云清:“……”
云清的身高其实比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都要高,虽然不像贺池这样常年习武肌肉紧实,却怎么也和身子?骨弱沾不上边。
他看着强词夺理的贺池,被他气得想笑,又觉得他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