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池眼睛亮了亮,既然能做出连发袖弩,战场上用的弩机想必也不成问题。
延国骑兵厉害,弩机能很好地克制骑兵,因此?外公镇守边关的那些?年?里在一直没有放弃改良弩机,可惜却有很多想法没有得以实现。
张福仔细听着贺池的描述,很快便?入了,中途甚至禁不住开口向贺池追问细节,贺池也不厌其烦地回答他,等贺池讲完,他没有回话,而是皱紧眉头沉吟着,口中一直念念有词。
贺池没有打扰他,他注意到说起机关武器时,张福便?如同变了个?人一般,浑然不像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显得笃定而自?信,甚至带着一丝工匠对于?手艺的痴狂,和周武有些?相像。
半晌,他像是想通了某个?关窍,面上露出兴奋的情,他扭头兴奋地看向贺池:“我可以试试!”
看清贺池的脸后,他突然从自?己?的想象中抽离出来,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脸色迅速转变为惶恐,哆嗦着便?想跪下请罪。
王爷这样的皇室贵族,想必是不能容忍他如此?失礼的,他心里凉了半截,无比后悔,只盼着王爷不要迁怒张至。
正当他万念俱灰时,却听贺池缓声道:“那便?交给张工匠了。”
……
张福恍恍惚惚地被秘密带到宁州大?营,交给柳全安排,他直到此?刻才回过来,王爷不仅没有处罚他,竟然还把活交给他来做。
他暗道传言不可尽信,王爷虽然面上冷淡,却不是凶暴之人。
将?士们操练的声音传进?张福耳中,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这些?年?一直担惊受怕,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无比庆幸自?己?选择答应。
他连忙把包袱放下,营帐中配了桌椅,上面有现成的纸笔,他提笔蘸墨,开始边想边列需要的木料和工具,王爷厚待他,他也不能吃白饭,得把活干得漂漂亮亮的才是。
——
云清没去管府衙怎么炸锅,带着阿舒和黎风禾一起来到了新建好的布坊。
布坊位于?封宁城边缘,人烟稀少,剩下的宅子都很老旧,卖价便?宜。
黎风禾手一挥,直接买下一条街上的三个?大?宅院,打通后修葺成布坊,从外面看上去格外气派。
门上还没有挂匾额,黎风禾上前敲了敲门,一个?模样机灵的少年?探出头来,见是黎风禾,招呼了声“小?姐”便?赶紧给他们开门。
黎风禾带着云清两?人参观,仔细讲解,布坊分?为轧棉区、纺线区、染棉区、织布区,还有宽敞的仓库和可以居住的小?院。
云清笑着点?了点?头:“做得很好。”他能看出各个?区域的动线很合理,定然用了很多心思琢磨,自?然也不吝称赞。
院子宽敞,黎风禾让人抱了五只狗崽回来,云清看着肥嘟嘟的狗崽心里喜欢,忍不住伸手摸了好几把过瘾。
黎风禾也伸手摸了摸,可以看出狗崽都和她很亲,挤着往她身?上蹭,她弯着眼挨个?把狗崽都摸了一遍:“从小?养起,等长大?了便?能看家护院了。”
云清笑着应了,黎风禾不愧是跟着黎月朗四处走商,做事周全,边边角角的细节都能顾全到,很是让人放心。
参观完布坊后,黎风禾又带着两?人往纺纱的院子走去。
她边走边道:“我从岩州回来的时候一直担忧,棉布虽好,可用当地人的办法,做起来却很是麻烦,耗费的时间多了,成本便?高了,我本来打算回来和王叔商议看看能不能做出合适的工具用来去籽,没想到表哥竟然已经提前一步让他做好了。”
“还有纺纱机,”她眼睛发亮地看向云清,“表哥让王叔做的这个?纺纱机实在太厉害了,用来纺纱竟然比我们之前用的纺车快了数倍。”
黎风禾口中的王叔便?是她从黎家带来的木匠,她拿着刚才看门的少年?给她的钥匙打开房门,宽敞的厅堂里,赫然放着几架崭新的纺纱机。
云清上前仔细看了一遍,笑道:“不愧是黎家的工匠,手艺真不错,试用过了吗?”
黎风禾连连点?头:“试用过了,纺纱又快又好,王叔连连感慨,他做了大?半辈子纺车,也没想过一个?纺车上可以放这么多个?梭子。”
即使已经试用过好几次,黎风禾看到这些?纺车依然觉得很是兴奋,她心中对云清实在佩服,要不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她恐怕也要和宁州的百姓一样以为他是仙了。
现在布坊中轧棉、弹棉、纺纱、织布的工具一应俱全,黎风禾带着人试过,从棉花到最?后织成布匹,所需要耗费的人工和时间比起原本的方法要少得多。
棉花已经全部收回来放进?仓库了,万事俱备,黎风禾跟云清商量,打算明日便?开始招工。
云清当然没有异议,用人不疑,他既然把这件事全权交给黎风禾,便?没打算指手画脚。
布坊的成本都从王府库房出,算作王府的产业,云清和黎风禾约定好,给她一成的红利,黎风禾却只要了半成,从种棉花开始,种种事情都需要王府出面协调,她不能拿那么多。
可就算只是半成,若按照她的推测,也是极为丰厚的报酬了,黎风禾斗志昂扬,她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才是。
从布坊回来后,云清便?把程樾找了过来。
吉州现在逃出来的大?多是家中没有余粮的村民?,等到皇帝派出的精兵打起来,恐怕会有更多百姓流离失所。
云清交代程樾密切关注吉州的情况,若有不对好及时增兵到宁州边界把守;此?外,他又让程樾派人暗中招揽医术高明的大?夫。
程樾向来不多问,领命后便?回去布置了。
贺池从宁州大?营回来时,云清正在书房中埋首画图。
贺池走到桌边,发现他画的竟是大?船的图纸。
他有些?疑惑:“王妃画这个?做什么?”
云清抬起头,不答反问:“王爷之前说过,愈州是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若延国攻进?大?瑜,极有可能被挡在愈州,若能从侧后方夹击,便?能给予他们重创,可还记得?”
那是之前云清把前世的战况假设出来向贺池提问得到的回答,只是延国既已从北方边境扫荡下来,后方自?然是不会再有大?瑜军队的,因此?贺池也只是做了这样的设想,之后给出的方法依然是从正面回击。
贺池点?了点?头:“自?然记得。”
贺池知道云清的心里负担很重,即使战场上瞬息万变,这样提前的假设预演意义不大?,却还是每次都会认真地思考后回答去破解云清设下的局。
他正想问云清这二者之间有何关系,便?听云清道:“王爷觉得以后若是延国攻进?大?瑜,我们通过海运将?将?士们和武器运到北方怎么样?”
贺池眼骤然一变,这个?想法实在大?胆,若真能实现的话堪称兵,之前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也没人这么想过,他的用兵之道本就偏向诡,自?然能接受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