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离京起?,四年半的时间里,京中连一句话都未曾捎带来过,如今突然说思念亲子,让他入京,实在?让人发笑。
云清扫过密报,对暗卫道:“皇帝只召了王爷一人吗?可有探查到他为何?突然召人进?京?”
暗卫低头拱手道:“还有一道旨意发往平州,我们的人暂时没有查到原因。”
平州,便是平王的封地。所以这次的诏令并?不只针对贺池一个人。
云清点了点头,示意暗卫退下。
门被合上,云清看向贺池:“王爷怎么看?”
皇帝这几年明面上对这两?个儿子都不管不问?的,如今突然召两?人进?京,其中定有内情。
这几年来,云清知道的大部分消息基本?都已告诉贺池,贺池自然知道,皇帝真正属意的储君人选就是贺泓,知道这个消息时,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意外,反而只觉得豁然开朗。
皇帝曾经对他的那些?似是而非的偏爱,模棱两?可的赞赏,也终于?找到了原因。
他只是个靶子罢了。
这一次召他回京,不知道是否也只是一个为贺泓遮掩的幌子。
云清伸手去?揉他的眉心:“别想了,等暗卫的消息吧,明日你去?营中安排事务,我们后天动身。”
贺池捏住他的手,表情缓和下来,点头应了。
……
云清刚回到封宁,便得到了青霉素研制成功的好消息,他大喜过望,将苏木和协助他的大夫全都重重奖赏了一遍。
云清出手阔绰,众人全都欢天喜地。
苏木的高兴却十分纯粹,他一开始来到大瑜游历便是想精进?医术,如今他制出了能克制毒邪入体的药,对于?他来说便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庆功宴上,苏木对来敬酒的大夫来者不拒,乐呵呵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他喝的是甜甜的桂花饮,按道理是不怎么醉人的,奈何?他之前从没喝过,这次又喝得太多,等宴席结束后,众人发现不对时,已经问?不出他的住处了。
即使已经醉了,苏木看上去?依然十分正常,只有眼?显得有些?滞缓,有人跟他说话他便对着人笑,看上去?一骗一个准。
这次庆功宴只有他们这些?一起?制药的大夫,云清出钱,在?望月楼包的宴席,没有其余人在?。
他们之前大多数时间都一起?歇在?庄子里,因此?都不知道苏木的住处,正打算放弃送苏木回家,把他带回庄子里,门口却突然有人道:“交给我吧,我带他回去?。”
众人看过去?,只见来人是一个身着红衣、长相十分俊美的男子,他把手里的酒坛随手放到桌上,便径直走到苏木面前,伸手去?扶。
他们不认识程樾,自然不敢随便把人给他,直到程樾出示王府令牌,他们才放下戒心。
程樾拉了一把苏木,苏木一动不动,稳如磐石。
程樾低头和他对视,苏木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程樾叹了口气,蹲到苏木面前,毫不费力地把人背起?,离开了望月楼。
深夜的街道十分冷清,不见其他行人。
清风拂过,不知吹起?谁家院子里的桂花香,飘飘绕绕地飞进?程樾鼻尖。
苏木也像是被风吹得清醒了些?,从他肩膀上抬起?了脑袋。
程樾嗓音疏懒,似乎也带着一分醉意:“醒了?”
他倒也没有停步放人,身上的人轻飘飘的,这点重量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也不想拎着个走不稳路的醉鬼,背回去?反而省事。
半晌没听到回话,程樾以为他还晕着,没有听清,便也不和醉鬼计较,继续往王府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只手抚上他的头顶,带着疑惑的声?音也从他身后传来:“阿婆,你今天怎么没有戴花?”
程樾身体紧绷,他顿住脚步微微侧过头,语气莫测:“你叫我什么?”
苏木被风吹了吹,脸上的红晕散了许多,只有眼尾还带着淡淡的红,完全看不出喝醉酒的模样,他歪头凑到程樾面前,说话时带着浓浓的桂花酒香:“阿婆,你怎么变样了?”
程樾:“……”
程樾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个发酒疯的醉鬼,开始后悔揽了这个麻烦上身。
程樾半晌没有回答,苏木又看向程樾头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阿婆的花掉了,所以才变样了,我马上去?给阿婆摘花,阿婆戴上就变漂亮了。”
他咬字黏糊,说话的语气腔调也像小?孩一般,程樾看着他清澈的眼底,猜到了这是小?苏木和婆婆相处的场景,无声?地叹了口气,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眼见苏木就要挣扎着下去?,他加了些?力气把人固定住,顺着他哄道:“家里有花,你回去?就看到了。”
苏木眨了眨眼睛,认真理解了一下他的话,才又乖乖地趴回他背上。
他眼睛亮亮的,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一会儿说要去?给阿婆摘花,一会儿说要去?给昨日捡回来的小?狗治伤。
程樾时不时应一声?,他便能自顾自地说下去?,和别的醉鬼不太一样,有些?傻,也有点可爱。
没过一会儿,程樾便听见耳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一阵风吹来,苏木整个人都缩了缩,程樾加快脚步,向王府走去?。
——
云清回到封宁后便开始着手安排离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