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时?似有往昔记忆浮起,谢昭宁眉眼霎时?温柔,无声一叹,掌心留恋似得轻轻摩挲那红砖。
二公?主幼时?常有思妙想,那夜他们?倒也未依她所言埋物挖宝,只那御花园外四角红墙,后来总被二公?主偷偷划了刻痕要他们?猜含义。
道生一,一生万物……
在这红墙青瓦间,皇帝便是那个“一”;
阴阳相间,横竖交错……
皇后便是那个“”;
而他们?这些兄弟姊妹,便依照排行,以圆点?计数。
谢昭宁屈指一遍遍细细抚摸那砖上痕迹,惊诧间又不便低头查探,似乎那些旧日刻痕之中,混入了陌生图样——一串凹痕似五个青豆大?小的圆点?被横着的一根竹签贯穿,像串糖葫芦一般。
那刻痕些许锐利,似未受风吹雨打,倒像新刻上去的。
难不成……
谢昭宁骤然忆起方才自他眼前走?过的那队人马的将领面容来,为首那人竟与齐冲肖似了七八分。
虎贲营中原有一对齐氏兄弟,乃是连凤举族中远亲,长兄为齐跃,幺弟便是齐冲!
适才那一队人马,勿论衣着甚至容貌,显然非是虎贲营,怕那三千禁军,根本就是都检点?的迷魂计——乃是暂时?收编进虎贲营的一支军队,却调出来让连珣误以为这是训练给他的以“二月增补”名头引入宫中的亲卫军?
果然——
禁军调动怕是迷惑连珣的幌子,都检点?与虎贲营绝不可能?反叛,恐齐冲已平安抵京,带回?了凉州讯息,陛下亦窥得连珣与前朝私下动作,晓得他二人要合谋逼宫,却顺水推舟做了这局,欲设下鸿门?宴将前朝遗民诓骗宫中一网打尽!
遂这中都城中一派岁月静好模样,便是连城前亦不曾做御敌准备,哪怕设置一二陷马坑。
谢昭宁心下悲凉,便知此前所料不假,如今形势之下,他恐难调动一兵一卒,孤立无援之中更得隐匿身份以待破局之用。
他见眼前那队禁军已离得近了,蹙眉兀自思忖一瞬,突然转身出去,自觉缀在队尾与众人步调一致跟从,绕过高耸院墙,入了御花园中。
局势现下一变再变,似笼在白茫茫雨雾中的青山,只露出朦胧一角,窥山又不似山,他便也只能?亲自前去一探究竟了。
五个圆被一箭穿心……
连璋怕是已率先洞察了今日局势——
那位多心的帝王,正坐在王位之上,将众人翻手玩弄于股掌之间罢了。
他从未低估过他。
而连珣,亦赢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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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前一刻,永平宫侧殿,五皇子寝宫内。
连珣身前跪着一名衣衫不整的少女正细心为他打理衣襟,她痴迷得指间不住来回?摩挲连珣紫棠长衫下摆上,细绣的那只背部棕红后披黄褐长尾的鸟。
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模样,作宫女装扮,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虽说未有多貌美,却天生一副丰-乳-蜂-腰的曼妙身材——正是南烟的亲妹子,南栎。
她双颊绯-红,领口微敞,露-出半片印着淡红指痕的前颈,跪在地上仰头望着连珣,抬着一双溢出尊崇的眸子,浑身透出淫-糜的情-欲味道,痴痴地说:“主子今日俊美极了,只这般瞧着,便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连珣正对铜镜悠悠闲闲地理着垂落肩头的发带,闻言“嗤”一声轻笑:“是么?”
“你?这嘴倒是甜,起来,我尝尝。”连珣玩味垂眸,伸手扣着南栎后颈将她拉扯起身,熟练地含-着她樱-唇啧啧有声得吮-吻,那少女一双美眸愈发水光潋滟,忍不住嘤-咛一声,颤着眼睫柔弱无骨般倚靠在他身前。
连珣如今只十四岁,原比霍长歌还要小上半个月,这般风-流举动却是做得自在娴熟,不似个少年人。
“殿下,”南栎眼迷蒙,嗓音黏黏糊糊的,扯着他领口期待轻喃,“今日以后——”
“——今日以后,你?便有从龙之功,除却龙床以外的其他地方,亦可陪在我身侧,再不是奴,是妃了。”连珣掐着她下巴轻抬,口中漫不经心得说着调-情话,眸中却满是胜券在握的意气风发,显得一副阴郁秀气的面容也没往日那般苍白了。
他话音即落,又有宫女自殿外进来,揶揄又醋得先是眼皮一翻,白了南栎一眼,方才与连珣矮身行礼,轻声细语回?禀道:“殿下,一切正常,宾客陆续入席,时?辰到了。”
连珣闻言手在南栎腰间-情-色一揉-搓,方才将她动作轻柔得推出臂弯。
“走?吧,”连珣亲自与南栎拢好散开的衣襟,遮住她一身情-欲痕迹,似调-情的语调中透出满志踌躇,“开宴了。”
他言罢负手转身,携南栎一同?出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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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将至,炽阳正烈,御花园郁郁葱葱之下,正好一番夏景,花红柳绿莺莺燕燕,煞是热闹。
帝后未至,众人便三三两两拱手寒暄,亦不乏有相熟少年凑做一堆儿笑闹,少女罗扇半掩了面,提着裙摆姿态窈窕扑粉蝶。
连凤举素来喜静,便是连皇后亦嫌少私下于宫中开宴,园中一时?欢声笑语混着脂粉清香,越发生出了人气儿。
申时?,丽嫔与其一对子女连珩、连珍一道前来,连璋一息后也入了席,身后缀着两名着甲禁军随侍左右,众人随之安静落座,片刻后,连珣牵着连璧也到了,再过半晌,竟是皇帝携了太子于皇后之前摆驾而来。
席间已支起数柄凉伞,拢出一团团的阴影。
连凤举见皇后缺席,色不豫落坐主位,躲在莲形伞盖遮出的阴凉下,微一蹙眉又舒展,先笑着受过众人朝拜,说过几句场面话,便做一副闲散慈祥模样,尤其与那一众小辈儿和蔼笑着道:“即是端阳佳节,各位便不必拘束,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吧。”
庭下虽有少年闻言笑着与左右举杯,气氛却未见明显松快。
皇后自打册封起,言行举止从未有失,堪称后宫与命妇表率,众人见状大?感?意外,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更有姚家长辈下意识便朝连珣探去古怪眸光。
“皇后呢?”连凤举一语即落,转头与太监面儿上虽是笑的,语气却是冷的,“还不派人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