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此时没有擅动。
强自压下了刚才被一个男人这样摸来摸去搜身产生的恶心感,夏知敏面上保持着不动声色,安静观察着这几人。
自己这样突然消失,不知道芝瑶会不会担心。
“知敏!爸爸好想你!”夏先生进到房间里,走上来就想拥抱夏知敏,被躲开後,回头对雷教授露出一个“你看就是这样”的表情。
“雷教授!我们家孩子以前很乖很孝顺的!都是全息网害了她啊!”说着,男人就捂住脸痛苦地干嚎了起来。
雷教授拍男人的後背安慰,笑得十分亲和,“不用担心,这里有很多成功的案例,一会你就知道了,到我这里,孩子就没有不好的。”
“我已经成年了,”看他们自说自话,还唱作俱佳孩子长孩子短的,夏知敏终於忍不住开口提醒,“拥有自我意识和人身自由,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还有人身伤害和性骚扰,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温馨的气氛被她打破,屋里的人全都朝她看了过来。
夏知敏被视线聚焦,头皮发麻,幸好沉默了几秒後,夏先生率先打破平静。
“雷,雷教授,别介意,这孩子现在沉迷虚拟世界,什麽话都敢乱说!”
雷教授和蔼地笑笑,“小声些啊,别吓到孩子。”
他拉过一边的椅子,招呼知敏坐下,很认真地与夏知敏对视,说话慢慢的,十分温和。
“小夏啊,我们不是坏人,这里是专门治疗你们这些沉迷全息网而不自知的孩子的地方,我们都是为你们健康的成长而努力,你不要误会,情况我都听说了,家长也是希望你好,这是对你的爱护啊。”
一边的夏先生接腔,“就是就是,看她沉迷游戏不着家,爸爸我太伤心了,知敏啊,听话,别闹了,爸爸爱你才会求雷教授帮你。”
夏知敏被他按到椅子上,仰头不说话,就看他演,把他看得不自在,面色扭曲了起来,伸手又要打人,雷教授连忙上前护在夏知敏面前打圆场。
“这样吧,老夏,我们先去诊疗室做一下检测,你就先别跟来了。”雷教授从一边桌子上拿起一本记录册,示意夏知敏跟他走。
“我没病。”夏知敏坐在原地看着他。
“好的好的,”雷教授看着她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恶作剧的熊孩子,无奈又宠溺,“不用担心,只是做个检查,如果没问题就让你出院,好孩子,别担心。”
夏知敏犹豫了一下,看了眼门口守着的彪形大汉,终於还是点头答应了。
等到两人走到隔壁办公室,夏知敏看着她所谓的父亲被关在门外,终於觉得舒服了些,舔了舔嘴唇,试着与这雷教授谈判,“雷教授,我真的没病,我不明白你们所谓全息网沉迷是什麽,但我本身就是全息网研发人员,已经工作很久了,有完整认知和逻辑,不会存在沉迷问题。”
雷教授坐到摇椅上,仔细地把她所说的记录下来,边写边点头,看起来十分认真负责,“好的,好的,我明白。”
他在本子上不知道写了什麽,写完扶了扶眼镜,问道,“对了,小夏啊,你在游戏有个要好的男朋友是不是啊?”
男朋友是什麽鬼?李芝瑶吗?
夏知敏简直哭笑不得。
等等...“什麽男朋友?夏先生说的?”
比起澄清对方并不是男的,更不是所谓男朋友,她此时最关心的是,“他怎麽知道?!”
难道...他买通了游戏里的谁监视自己?!
自己和芝瑶身边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看着,并且汇报给那个居心不良的男人,这麽一想,她就後背发凉,寒气从脚底心往上冒。
不行,不能被对方发现芝瑶的异常!她和平常人,甚至和这个世界的...不同。
夏知敏终於焦躁了起来。
雷教授对此毫无所觉,依旧慈祥地嗬嗬笑,“不要怪你爸爸多事,网络上认识的朋友嘛,都不能相信的,那句话怎麽说的,谁知道背後是人是鬼,万一把你骗财骗色,甚至伤到你的性命,你老父亲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他得多伤心啊。”
他喝了口茶清了清喉咙,从旁边的档案架拿出了一本册页,上面全都是从各种新闻里剪切保存下的图画文字。
图文触目惊心,类似於“跨省见网友被骗财骗色,失足网瘾少女暴屍街头”之类耸人听闻的标题比比皆是,夏知敏瞄了一眼,就懒得再看了,她深呼吸,按耐下送他三字经的欲望。
“雷教授,到底怎样你才能放我离开?我没有男朋友,也不需要治疗,你要是需要证据的话,我可以把每天的工作娱乐时间表给你。”
她的态度冷静,言语逻辑通顺,完全是个正常人,和夏先生之前描述的根本是两码事,甚至连般人遇到这种情形会有的狂躁反应也没有,但雷教授不知为何却像是认准了她已经得了那所谓的“虚拟世界沉迷症候群”,总不接她的话头,自顾自询问着一些她的隐私问题。
夏知敏看他绕来绕去打太极,慢慢也开始着急了,想到李芝瑶曾经半开玩笑和自己聊过 “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话题,试探地问道,“要不这样吧,雷教授,我爸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雷教授摩挲了下手指,看起来有些迟疑,撩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下夏知敏。
夏知敏今天穿着一身普通的体恤牛仔裤,白净净的,长发□□净利落地束成马尾,脸上脂粉未施,除了眉目更为锋利,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雷教授叹了口气,“胡闹,”对她摆摆手,回绝得铿锵有力,“你说的这是什麽话,我们是国家正规医疗机构,收费都是按照个人疗程决定,不收人民一分多余钱款。”
说着,他示意夏知敏看周围。
这个办公室其实很大,但怪的是,里面除了一套办公桌椅,就只有一个小型仪器,上面的刻度标识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卧诊床铺有点旧,一看就经常有人使用,最怪的是,在那窗户边上的椅子上,还放了一个小榔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用来检测膝跳反应的。
比这些设备更醒目的是墙上密密麻麻的锦旗。
这些红黄交织的布帘层层叠叠,因为数量实在太夸张,硬生生把房间挤小了一个度,上面大多数写着类似於“雷教授为我们再生父母”,医德仁心”之类的,把偌大的一个屋子渲染成了红艳艳的血海。
而在一边的架子上,还摆放着数个由国家颁发的准许令,各种荣誉奖杯证书,一看就是值得信任的正规医院。
但更让夏知敏在意的是,她发现窗帘缝里隐隐露出的东西——封死的不锈钢栅栏。
这是一个被封死的空间。
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然生出极大的憋闷感。
也许一个人平时宅在家里一个月都不会觉得闷,但是如果你把他的屋子上锁,然後告诉他,门已经被封死,这一个月你都不许出门,那过不了几天,他就会疯狂的想要出去,感到窒息,甚至会焦躁,狂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