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哪颗星宿?”
“将星。”
“她还是小看了你,其实你是帝星。”顾念就势仰靠在年深的膝盖上,将年深的外袍拽到脖颈的位置盖住,这会儿他的脑子依旧晕晕乎乎的,没办法认真思考。
“帝星?”感觉到膝盖上的重量,年深默默将腿撑得更稳了一些,“你倒是比我阿娘还会诳人。”
“这可不是我说的。”
年深:???
“你忘了?那次去四海观,第一次见面,夏初就说你是帝星。”顾念在年深的膝盖上蹭了蹭,放肆的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说的又不当真,他还说你是灾星呢。”
“我可能真的是灾星。”顾念原本翘起的唇角垂了下来,语气也有些落寞,“不然事情根本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乱说什么,要是没有你,哪来的回回炮和前几天撒石灰的主意?哪来的那些纸甲?要是没有你,长安城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你不知道,要是没有我,这场浩劫原本三年之后才会发生。
要是没有我,你根本也不会困在这里。
心里的愧疚感翻涌起来,让顾念焦灼难安。他想立刻跟年深说出真相,却又怕这个真相太过骇人,难以让人接受。
可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顾念看着城墙不远处逐渐变弱的火光,回回炮和床弩已经快要烧完了。
“想喝酒吗?”年深倒是一派淡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个执壶,递给顾念,“清风明月,正缺一壶好酒。”
顾念拎着壶灌了俩口,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
见顾念色忐忑,年深以为他是在担心契丹人的进攻,伸手盖在外袍上,轻轻抓住他的手,“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隔着一层锦缎,顾念依然可以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热度。
然而,对上年深眼睛的那刻,刚才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像烟尘般溃散得一干二净。
他突然间害怕了,害怕年深知道自己是缕来自异世的游魂之后,到底作何反应,他贪恋着那双眼睛里的温度,哪怕多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懦夫!顾念狠狠唾弃了自己一句,又拎起执壶喝了两大口。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年深坐直了身体。
“你还记得我说的那个梦吗?”顾念踌躇片刻,决定先用一种比较缓和的方式说出部分,循序渐进,以免太过惊世骇俗,让人接受不了。
“嗯。”
“其实那个梦很长,断断续续的。”
“哦?”年深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听说过黄粱一梦的故事么?”顾念又灌了一口酒,希望借助酒精的力量增加一点勇气。
“当然。”
“其实我这个梦也有段差不多的片段,在那个片段里,我出生在另一个跟大梁完全不同的地方。
那里的人无论穿着打扮,还是出行所用的车马,日常居住的屋子,玩乐的器具,所吃的食物,都跟大梁不一样。”顾念边喝边道。
“如何不一样?”年深兴味盎然地挑了挑眉峰。
顾念乘着酒性调戏似地拨弄了一下年深的幞头,“比如那里的男人都是短发,通常都只有半指多长,像你我这样的长发才是引人侧目的少数派。”
年深:???
见他似乎无法想象,顾念便放下执壶,从腰间摸出炭笔和纸,随便勾勒了两个后世比较大众化的分头和平头给年深看。
他本来还想抹黑一下,告诉年深他要是留这种发型会很丑,结果脑内了一下,还是该死的帅气,只得悻悻的把那句话咽了回去。眼前这张脸,这个身体,简直是女娲造人时用来炫技般的存在。
“他们穿什么样的衣服?”年深似乎被顾念笔下怪的发型提起了兴趣,好地追问道。
“他们的衣服就更怪了。”顾念满脸‘嫌弃’,随手画了件自己日常觉得最舒服的卫衣套装和一套标准的背心短裤式篮球服。
那套堪称‘衣衫不整’的篮球服让年深眉目纠结,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文化冲击,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刚才说他们的车马也很怪?”
“他们基本不骑马,车倒的确是很怪。”按照这个时代的人的眼光,应该堪称是钢铁怪兽了吧?
“不骑马?那岂不是速度极慢?”
“恰恰相反,”顾念飞快地摇动了几下手上的炭笔,“他们的车不用马,速度却非常快,而且坐起来很舒适,几乎没有颠簸的感觉。比如这种车,”
顾念寥寥数笔,就在纸上画出了辆后世的敞篷跑车,“只要两个时辰,就能从长安跑到洛阳。”
而且根本不会磨大腿,顾念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只要两个时辰?”
“这还不算快,还有更快的,比如这种,”顾念又画了列高铁,“这种只要半个时辰出头。”
年深惊讶地盯着纸上的高铁,要知道,步行的话,这个时间也就只够会武的人从开远门跑到他们此刻脚下的春明门,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不用马,却能跑得如此之快,他们难道会什么缩地成寸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