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府离这边比较近,看样子他们是看到黑烟猜测到出了问题,临时赶过来支援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个眼,来不及讲话,就错身而过。一个赶往城墙帮忙,一个带人回医所救治。
太阳落了下去,金光门火光漫天,厮杀却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契丹人已经杀红了眼,守城的人更是誓死抵抗着,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顾念再次赶到金光门的时候,门前已经变成一片血海,所有穿着甲衣的卫士都已经倒下了,只剩下一群身穿麻布衣的百姓,手上拿着捡来的刀戟,死死护着城门。
站在最前面的两人顾念竟然还有些眼熟,是义宁坊平常负责开关坊门的那两人!
他们也认出了顾念,如同往常在坊门边看见似的,在暮色里遥遥朝他一笑,然后举着手上染血的长戟,动作生涩而决绝地朝迎着城墙跑下来的契丹人冲了过去。
顾念眼底一阵酸涩,狠狠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弯身开始在地上的尸体里寻找还能救治的伤员。
找着找着,他突然在尸体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满是血污的脸。
“马涼!”顾念急忙把压在他身上的那个契丹人搬开,将人扶了起来。
“别急,我就是想躺着歇会儿,偷偷懒。”马涼捂着那道几乎横穿过腹部的狰狞伤口,挤出个难看的笑容。
“长安还需要你,现在还不到偷懒的时候。”顾念压抑着阴郁的心情,麻利的往他身上缠麻布。
“其实我知道,那些人都骂我是墙头草,没有血性。但是,你看,做英雄什么的,实在太累了。”
马涼像交代遗言似的,絮絮叨叨地道。
顾念埋头帮他缠麻布,不忍答话。
“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马涼费力地喘息着,看了眼自己腹部的伤口,眼底弥漫着绝望。
“谁说是浪费时间,” 顾念用手背蹭了把眼角,“你在春明门的城墙上没听过那些医所里传出来的活似鬼哭狼嚎的声音吗?告诉你,那就是医所里在做手术。像你这样的伤口,消消毒,缝上个几十针,养个把月,照旧活蹦乱跳的。”
马涼苦笑,“顾司直不是在大理寺负责断案的吗,什么时候还懂医所的事情了?”
“你不知道吗?医所里的那位秦染医师,就是我阿舅。我说他能救你,就肯定能救你。”
马涼:…………
送走马涼,顾念又马不停蹄地朝下一个伤员奔去。
夜色浓稠如漆,城墙上下,所有人都拖着疲惫的身躯苦苦支撑着,祈求着迹的降临。
登上城墙的契丹人越来越多,绝望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
顾念刚弯下腰,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响箭穿云而上。
他站起身,怔怔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些无法分辨这支响箭的含义。
“援军!是援军到了!”
城墙上爆发出一声响亮的欢呼声。
援军?
他们终于等到援军了?
顾念望着那片黑漆漆的天空,一时之间竟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杀!!!”
马蹄声急,杀声震天撼地,山呼海啸般的动静从城门外传了过来。
“来了!援军来了!”
城内的人也纷纷呼喊起来,士气大振,刚才已经筋疲力尽的身体瞬间随着援军到达的消息焕发出新的力量,义无反顾地朝着契丹人冲了过去。
刹那之间,城墙上下的形势陡然逆转,援军声势浩大的动静也让被包围在中间的契丹人变得绝望起来,长安城,终究是他们无法触及之地。
没过多久,战斗就进行到了尾声,金光门开,城外的援军涌入,进入最后的收割阶段。半盏茶后,契丹人几乎就被消灭殆尽。
火光之中,年深从城门上方探出头来,疲惫的用城墙半撑着手臂,眼睛却在焦急地四处寻找着顾念的身影。
“我在这边!”顾念摆手让身边的人将伤员抬走,走到坊道中间朝上边的年深挥了挥手。
听到声音,年深迅速锁定了顾念的方位,见他没有受伤,才释然地长舒口气。
城上城下,两人俱是一身血污,精疲力竭。
看着对方狼狈不堪的模样,年深和顾念相顾对视,放声大笑。这个惨样,恐怕是要洗半个时辰才能洗干净。
畅快的大笑之后,年深对着城下那人遥遥举起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做了一个‘求击掌’的动作。
顾念会意,也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张开五指,隔空做出与年深击掌庆祝的手势。
他们成功了!
他们居然真的成功了!!!
逆天的从契丹人手下硬生生地抢回了长安!!!!!
顾念开心得甚至想找个地方爆哭一场!
一道月白衫影骑着骏马疾如闪电的从城门外窜了进来,顾念还没回过,马上的叶九思就用双手握住了他的手。
“师父!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三郎呢?”叶九思风尘仆仆地跳下马,抓着顾念的手上下打量,一叠声地询问着。
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