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选一支喜欢的。”年深把盒子又往顾念眼前递了递,角度变幻之间,顾念才发现簪子背后似乎有暗影。
他随手拿起左边那支簪笔,发现背面刻着五个字,【同观山河广】。
那列字刀头燕尾铁画银钩,笔力苍劲,肆意潇洒,一看就是年深自己的笔迹。
原来笔顶雕琢的图案是呼应这里的‘山河’两字,顾念霎时了悟,又好地拿起右边那根簪笔看了看,果不其然,上面刻着另外一行字,【共写日月长】。
同观山河广,共写日月长。
顾念将两根簪笔并到一起,暗自读了一遍,耳根微微发热。这十个字,颇有海誓山盟的味道。
他左右看了几遍,最终选定了右边那支刻着【共写日月长】的簪笔,他喜欢这五个字透出的那种岁月悠长与君携手共度的感觉。
“这个。”顾念晃了晃自己选中的那支簪笔。
“我帮你戴上。”年深把竹盒递给顾念,拿过他选中的玉簪笔,亲自动手帮他换到头顶的进贤冠上。
顾念接住那个竹盒,突然觉得盒底有微微的潮气,他翻过来看了看,发现上面隐隐有汗湿的痕迹。
他不禁怔了怔,年深这是刚才紧张得手心出汗了?
送个情侣款,至于么?顾念不禁在心底偷笑,横扫千军时不会皱半下眉头的人却会为这种事情紧张,意外的有点可爱。
等年深弄好自己这边,顾念也用那根簪笔帮年深换掉了头顶玉冠原本的那根簪子。
墨青显然考虑过这根簪子和各种梁冠尺寸适配的问题,插入冠侧簪孔时顺畅无比,半点凝涩的感觉都没有。
插好之后,顾念又端详了下,玉冠在阳光下散发出莹润的光泽,与那根笔簪相得益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年深这顶玉冠更好看了。
顾念最后又煞有介事的调整了下簪子的左右位置,然后摆出副‘大功告成’的模样,点了点头,“好了。”
年深俊眉舒展,似乎完成了一件大事,抬手抓住了顾念的手,眼底露出欣喜之色,“如此按照后世的规矩,你就是同意跟我大婚了。”
顾念:???
啥?
你是不是把送定情信物和送戒指求婚弄混了?
难怪他刚才又是沐浴又是更衣的,打扮得跟开屏的孔雀似的,手心还紧张得冒了汗,敢情是为了‘求婚’的仪式感?顾念霎时间明白了之前那些怪的感觉都来自何处。
“我弄错了?”看见顾念的表情,年深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儿。
为了送出这个定情信物,他可是准备了许久,结果还是不对吗?年深的肩线失望地塌了下去。
“没,不是,我只是有点惊讶你居然记得那时我随口说的话。”顾念连忙‘补救’,重要的不是顺序对不对,而是诚意够不够。
他看见了年深捧出的诚意,这就足矣。
至于后世正规的求婚流程,等他送戒指的时候再让年深‘体验’也不迟。
“那就好。看你刚才的样子,我还以为自己搞砸了。”年深长吁口气。
“为什么会想到请墨青做簪笔?”顾念连忙岔开话题,又指了指江畔那棵古柳横伸出来的枝桠,示意年深带自己坐上去观赏江景。
“我以为你喜欢。” 年深揽腰将顾念带到树上坐了下来,“当初去墨家匠铺,你就看了簪笔许久。”
那时候年深明明是去别的地方了,怎么会知道自己看簪笔的事?顾念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自己当时肯定是在镇西军眼线的监视之下,一言一行,后续都会被报备到年深那边。
“你平素又用笔颇多,所以我觉得‘笔’对你来说,会比较有意义。”
“这倒是。”顾念点了点头,他确实很喜欢笔。
而且,文官簪笔,别有一番儒雅风流之态,你簪笔一定很好看。年深在心里默默补充,转头看向顾念头上的玉簪。
清风拂过,扑簌簌吹动一树柳絮,片片白絮映在年深眼底,温柔而缱绻。
“对了,刚才忘了说,”顾念转过头,轻轻吻上年深的唇,一触即离,“谢谢。”
“就这样?”年深‘不满意’地看着顾念。
“那再亲一下?”
“一下不够。”
“得寸进尺……唔……”
树上人影缠绵,树下落絮满江,风软翠色浓,春光无限。
为了给吴鸣争取时间,年深又以商谈今后江南的各项政策为由,拖着镇南侯聊了几日,‘听取’他的意见。
其间叶九思一直想找机会跟陆溪‘聊聊’,问清楚原委。所以无论商谈的地点是在镇南军那边,还是在镇西军大帐,他都会积极参加。
他对陆溪的感情颇为复杂,虽然他在长安城内相识遍地,但真正放在心里当作好朋友的人屈指可数。
如果说年深在其中排在第一位,那么陆溪至少也能排在前三的位置。
后来年深叮嘱他对墨青和顾念弄出来的东西保密的时候,叶九思还以为是怕事情不小心传到吕青那边。
等到后来知道在长安城下是陆溪派人对自己放冷箭的时候,叶九思其实颇受打击。
老实说,即便在知道真相之后,让他动手杀陆溪,他都未必下得去手。所以他非常想不通,陆溪为什么这么做?
在他眼里,过去那十几年,难道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他从来都没把自己当作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