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宁听到这话,身体突然像打开了某处机关一样,迅速到床尾拿起那个蓝瓷瓶,塞到沈淮序手中,一把将他推离床边,心里愤恨,嘴里嘟囔道:“还你,还你!送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回去,给你,快走!”
说完,她赌气地拉起被子,侧过身,蜷缩在被子下面。
她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沈淮序离开的声音,反而觉得床边一沉,一双大手把她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多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爱使小性子。”
沈淮序说着,将谢婉宁安置到大迎枕上,拉开被子,挽起她的裤腿,露出受伤的膝盖来。
他打开万灵膏的盖子,用指腹挖了一点药膏,轻轻涂到谢婉宁的膝盖上。
冰冰凉凉的药膏,慢慢浸入到了皮肤里,谢婉宁这才意识到,刚刚沈淮序要药膏,是给她涂的吗?不是她以为的要回去给沈如歌?是她受梦境影响,先入为主了吗?
“送给你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再要回来过!嗯?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现在不要回去,难保下回不要回去,你拿走吧!啊,疼!”
谢婉宁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沈淮序故意弄疼了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却对上了沈淮序那漆黑如墨的眼睛。
“知道疼,还说胡话,送给你就是你的,断然不会再要回来。”沈淮序郑重地说道。
“是真疼,沈淮序,你是故意的!”
“呀,胆子大了啊?连五表哥都不叫了?”
谢婉宁抿紧了嘴,眼中泛着泪光,忽觉这个场景梦中也出现过,恍惚中不知道当下是在梦境中,还是在现实中……
万灵膏最终还是留给了她,沈淮序临走前还问了她一个问题,问她为何独独称呼他为五表哥,而称呼世子和三表哥,是大哥和三哥呢?
为什么呢?难道在她潜意识里,五表哥与其他表哥不同?还是说自小国公府就这么教她的?
谢婉宁没有答,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待他与其他哥哥不同的呢?她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带着疑惑沉沉地睡去,又梦见她躺在灵堂上,旁边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拦着棺木,不准盖棺……
一刻钟后,五公子夜访如意院的消息,国公府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世子妃文氏叮嘱身边的孙妈妈,严防下人碎嘴到处传话,发现有嚼舌根的一律发卖掉。文氏自嫁进国公府,帮着国公夫人管家已经有六个年头了,自是知道其中的厉害。
自打她进门起,就被告知要善待如意院的表小姐。这么多年下来,她看着国公爷偏宠五公子和表小姐,再加上那种捕风捉影的流言,让她直觉有个天大的秘密,是以她处处留心,关于无忧院和如意院的消息,她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今日,五弟去了如意院。”世子妃同世子说道。
“嗯,五弟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难得亲近一回。”世子准备就寝,没有多想随口说了一句。
“哎,你个木头,你没明白什么意思,眼下正是宁妹妹说亲的当下……”世子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世子这才做恍然大悟状:“哦,所以,五弟去开导她?我记得他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耍。”
开导?开你个大头!
世子妃扶着腰坐在一旁生闷气,这国公府兄弟仨,一个木头,一个书呆子,一个冷冰块。他们哪里知道姑娘家的心思啊!她这一颗想八卦的心,都找不到一起嗑瓜子的人!
被说是书呆子的三公子,此时正挑灯夜读,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继续奋笔疾书。
松鹤堂里,徐妈妈也正向老夫人回禀此事。
“老太君,您是没看到,五公子一听表小姐生病了,都没等老奴说完话,急匆匆就去了如意院,待了两刻钟才走呢。”
“哦?”老夫人听完这话,睡意全无,重新坐了起来。
“老奴今日看小姐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瓷瓶,玉烟说是五公子送的,那药可金贵了,圣上赏赐下来的,是治跌打损伤的宝药。”
徐妈妈觑着老夫人的脸色,接着说道:“老奴劝小姐赶紧养好身子,过几天还有几家赏花宴要去,小姐似乎没有听进去,只看着那个药瓶发呆。”
老夫人来了精,吩咐徐妈妈道:“趁现在还没有落锁,你悄悄去请镇国公过来一趟。”
徐妈妈心里一喜,感觉事情应该能成,忙不迭地去请镇国公。
第4章 第 4 章
秋雨过后,天气转凉。
谢婉宁裹着厚厚的大氅,踩着发黄的枯叶,亦步亦趋地向松鹤堂走去。她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也想明白了,眼下还没有出现梦中的情形,有点过于杞人忧天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她要亲自验证一下她的身份,是不是真如梦中一样。今日正巧是家宴,镇国公和五表哥他们都会早早回来。
松鹤堂里,沈淮序正坐在下首,手里放着一杯茶,他捏在手里轻轻晃动。
老夫人拿目光轻瞟着他。就在刚刚,沈淮序向她请安时,她好似无意地说起京中为皇子选妃的动向,语重心长地劝他也早做打算。
自从朝中传出为二皇子四皇子选妃的事情,京中世家贵族小姐们都忙碌了起来,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和秀坊的店铺伙计,都忙得不可开交。虽说他们国公府不会参与其中,但谢婉宁的亲事也需好好看一看了。
老夫人自打那日听闻沈淮序去了如意院后,就有了一个念头,和镇国公商议了好久,决定趁着今日家宴试探一下沈淮序的想法。
她记得小时候宁丫头胆子小,是序哥天天陪着她。后来宁丫头性格开朗起来,两人就经常玩闹在一起,累了就一起睡在软榻上。宁丫头小时候十分黏人,序哥就像个小大人一样照顾她,她喜欢吃糖醋藕,他每顿饭都给她夹;她喜欢梅花,他每到冬天都去梅林给她折……
他们是什么时候变得疏远的?这个怎么记不起来了?回头还得问问徐妈妈。
正当老夫人想得入的时候,沈淮序将茶杯轻轻放在小几上,理了理袖口,漫不经心道:“老太君,您忘了五年前您对我说的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