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隋参军对她的重视,从她踏出书院大门的那一刻,她身后就缀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在祝凌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被发现。在他们的注视中,祝凌先在城中铺子里买了些许东西,然后骑上马直奔郊外的庄子。
一切都与往常毫无二致。
等祝凌到了庄子,他们就跟不进去了,庄子不大,又有人巡逻,再加上周围草木比较稀落,他们如果跟上去就显得过于显眼,只能停在离庄子较远的地方,然后蹲在离主路稍远的、可以遮蔽人的灌木丛中。
两人盘腿坐下来,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向那个庄子,确保有人出来时能第一眼看见。
“哎———”盯梢的一个人用手肘拐了拐另一个人,“我们不会真的要在这儿等到他出来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有什么好盯的?”
“而且———”他啪的一声打死了一只呆在他胳膊上吸血的蚊子,“这蚊虫也太多了!”
另一个人惜字如金:“我有驱蚊草。”
说话的人大喜过望,目光里充满了希冀,他把手向前摊开:“好兄弟,你这可真是及时雨!快给我用点!”
他对面的人冷着一张脸:“在家。”
……
跟在祝凌背后盯梢的那两人的一番悲惨,祝凌丝毫不知,她如今正在细细端详着曹工匠他们做出来的成品———一些颜色发绿、里面还带着不少气泡的不规则玻璃碎片。
在窑建好后,祝凌以石英砂为主,慢慢尝试着加入别的作为辅料,终于在今天烧出了一些玻璃碎片。
万事开头难,虽然还存在着不少问题,但已经在向一个好的方向发展了。
在祝凌想着怎么改进工艺的时候,曹工匠他们捧着剩下的玻璃碎片,已经热泪盈眶: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居然也能用砂子烧出这么珍贵琉璃来……”
“我……”
“这不合格。”祝凌随手抛下手里那枚玻璃碎片,“重做。”
一行人的眼泪卡在了眼眶里,话语卡在喉咙中。
“主家———”曹工匠小心翼翼地开口,“虽然这琉璃———”
祝凌纠正:“玻璃。”
“虽然这玻璃纯净度不够,体积又不大,但也算得上很珍贵了。”
祝凌反问他:“用砂子烧出来的东西,珍贵吗?”
曹工匠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如果这玻璃碎片不是他亲手烧出来的,他也不敢相信这样漂亮的东西,材料居然会是这样廉价的砂子。
“砸了吧。”祝凌道,“我不需要次品。”
她面前的九个工匠心疼得差点呼吸停止。
“以后还会有更好的。”祝凌笑了笑,不容反驳道,“砸。”
九个壮汉每砸一下就心痛一次,听着耳边那些噼里啪啦的清脆粉碎声,好像他们砸的不是玻璃,是金灿灿的宝山。
他们恍惚觉得,如果他们的老祖宗泉下有知,估计会从地底爬起来,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败家玩意儿。
等他们好不容易怀揣着心痛砸完了玻璃,就听到他们新任主家说:
“我在一旁看着,你们再烧一次。”
祝凌想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她好看着改进。
“如果烧出来的成品还是这个样子,那就继续砸。”祝凌脸上带着微笑,“直到能做出我满意的东西为止。”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三次不行就四次……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以曹工匠为首的九个人铲沙子的手微微颤抖,仿佛预料到了自己未来抡着锤子叮叮当当、泪流满面的命运。
第章 尴尬现场
◎“我调的迷药,怎么在你手里?”◎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祝凌换了一身骑装,背了个装着换洗衣物的包袱,骑着马走在官道上,三日后就是秋狝,燕国王室果然给应天书院发了邀请帖,邀请书院里的学子前去参与这场田狩盛事。
所以今日,应天书院的学子们便陆陆续续出发了,先生们并不统一带队,而是给予了学子们充分的自由度,只要能在三日内到达秋狝地点即可。
祝凌询问过往届参与秋狝的学长,只需一日半便可到达的地点却给三日之久的原因———
是因为先生们在通往秋狝地点的主路上设了路障,有时是迷了路的稚童,有时是瘫倒在路边的老妪,有时是摆摊卖药的摊贩……他们致力于给众位学子无聊的赶路生涯中增添一点小小的乐趣。
心肠软和一点的学子肯定会忍不住帮忙,但如果不能合理安排时间,就会迟到失去资格,心硬如铁的学子也可以选择视而不见继续赶路。
但在路边需要帮助的人身上都会有一块牌子,只要你完成救助,就能得到木牌,木牌越多,学子可以住的帐篷就越好。
俗称,多劳多得,不劳不得。
祝凌才刚出门半日,路上就看见了三四个需要“帮助”的人,她视而不见,一骑绝尘。
徒留那些刚开始演的人一脸懵逼地看着远去的灰尘。
【第三个……】系统幽幽地说,【不是应天书院食堂负责打菜打饭的大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