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个晚晚的事,那个羌国的小公主并不知情。
本不应该将她卷入这场风波之中的。
可……谁叫她这么好?
既然试探她,那她就全数奉告。
“公主殿下。”在夏晚要走入自己的营帐中时,一旁帐篷的阴影里,有人从其中迈步而出,正是那夏国的管事。
他半是恭敬半是试探地询问:“臣特意花了代价将羌国明珠公主请来陪殿下解闷,不知殿下心下是否舒坦了些?”
夏晚脸上挂着倦怠,没有答他。
“若公主烦闷已解,还望您以国事为重。两国联姻已成定局,兹事体大。”他顿了顿,道,“您勿要任性,不顾大局。”
“夏大人是觉得我会对羌国公主说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吗?”夏晚脸上又重新露出贤淑温婉的笑容,“您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她只是不高兴,很不高兴。
晚晚、挽挽、婉婉。
重新想起这三个名字时,她心里有一把火在烧,有一口气噎在喉咙口,叫她死活不痛快。
她不高兴,所以也瞧不得其他人舒坦。
夏诚佛别想舒坦,她那远在夏国的父王别想舒坦,那羌国的小公主……也是一样。
“倒是您,前天大张旗鼓地———”夏晚问,“在找谁?”
夏诚佛看笑容中带着不高兴的夏晚,仿佛在看一只被锦衣玉食娇养着的、闹了脾气的猫。
他放松了不少,轻言细语地解释起来:“公主还记得那个从夏国王宫里失踪的逃奴吗?臣查到她就藏匿在燕国后妃身边。”
夏晚心下一跳。
但她面上的笑意仍然未变,那点不高兴变成了漫不经心:“所以呢?总算是抓到了?”
“可惜了……”夏诚佛说,“她得罪了燕王,被乱棍打死了,就连尸体也只能与其他奴婢草草地埋在一处。”
他别有深意地说:“这人的命运生来就是固定的,越是反抗啊,就越是落不得好。”
“既非善始,难有善终。”夏晚掀开了她所居住帐篷的帐帘,“下次这种无趣的事,夏大人就长话短说吧。”
夏晚松开手,将夏诚佛的视线隔绝在外,她穿过外间走到床榻前,将自己摔在锦绣被褥间。
笑意从她的嘴角开始蔓延,直到她的眉目都染上诡谲扭曲的笑意。
她想起羌国小公主莫名的试探,以及她靠近时,身上淡的不能再淡的血腥味和药味。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辨别各种气味,她不会认错。
小公主身上没有伤,但那药味,却是来源于治疗棍棒打伤的药物,那药抹在身上,效果好,基本不会留疤。
她曾经……也是用过的。
夏诚佛笃定地说他查到了尸体。
所以挽挽死了?
怎么可能呢?
“小心肝,我猜是你将她救下来了,对不对?”夏晚小声地喃喃自语,“我一开始还没想到呢……”
“我们身上流着一部分相似的血……”她慢慢地合上眼睛,“终有一天,你会走上夏国的王室必然的命运……谁都逃不掉……”
她慢慢地陷入梦境里,里面有高耸连绵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宫墙,四方的宫墙里圈着橘色的夕阳,那橘色的夕阳流淌在素色的纱衣上,变成绵延且刺眼的痕迹。那痕迹蜿蜒着流向四面八方,渗入泥土,溅上树干,落在她的脸上。
好像有人在向她道歉,温温柔柔的嗓音:“阿晚,我撑不下去了。”
梦境里的夕阳灼热得仿佛太阳,让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后来夕阳的余晖散了,在夕阳下与她说话的那个人,也永远不会醒来了。
祝凌从夏国营地离开后,明一板着张脸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她背后,宛如一只背后灵。
祝凌:“……”
她委婉地问:“明一,你看起来好似……不大开心。”
“公主出门没喊我。”明一脸上仍然是酷酷的表情,“您说话不算话。”
“我哪里说话不算话了。”祝凌反驳,“我到了夏国营帐之后,不是派人去通知你了吗?”
祝凌试图辩解:“我刚出了夏国营地的大门就喊你了。”
“公主,您这是偷换概念。”酷酷的明一说着酷酷的话,“我已经记下来了。”
“我回去之后,会如实向太子殿下禀报的。”
祝凌:“……?”
明一果然不像系统那样好忽悠,她真的太难了。
她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明二和明七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
明二:看吧,我就知道明一大人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