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十分笃定,仿佛并不担忧燕焜昱会查出一个相反的结论。
燕焜昱接过那张纸,纸上的字迹映在他眼里,却进不了他的脑海中。
无数回忆在他脑海里翻卷着,平时没上心的细节随着疑点一起涌出,撕扯着他理智的防线。
他突然惊觉,他太过相信璇霄了。可能是璇霄一开始的出场便震慑到了他,让他潜意识里就觉得他不会说假话,所以会顺着他的说辞去思考。如果……如果不是呢?
燕国皇室骨子里的多疑在他的身上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璇霄冷淡地说,“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你的腿与我有何干系?”
璇霄目光如冰似的落在他身上:“他对你赤诚,你可别叫他失望。”
从燕焜昱府邸中出来后,小白云在祝凌脑海中小声问:
【你不会真要认真辅佐他吧?】
刚刚璇霄说得那么斩钉截铁,让它都跟着迷惑了,祝凌该不会是今天和燕焜昱见了一面,觉得他可怜,然后决定辅佐他登位吧?
———虽然它也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离谱得没边儿。
“怎么可能啊?”祝凌笑了笑,“今天与他见面后,让我更加坚定了不当他下属或谋臣的观念。”
燕焜昱太多疑了。
他的信任来得很快,但只需要一个不妥就会飞快消逝,可他的的怀疑却是疯长的野草,永远不会止息。
优秀的主上当然可以多疑,但如果只是因为怀疑就将人全盘否定而不结合具体情况去思考……那和昏庸的君主有什么区别?
如果真入了他的麾下,时不时就得想办法自证一番清白,那这升迁之路也走得太累了。
“我还是给他当了一个时不时出些‘好主意’的背后队友吧。”祝凌说,“我现在得赶紧买点东西吃,下午好好休息一会儿,今天晚上有可能又睡不成了。”
小白云疑惑:【为什么啊?】
“只要他查到那张纸上的东西是真的,他就会因为对璇霄的态度而后悔。”祝凌道,“所以他一定会来找乌子虚当说客。”
深夜———
燕焜昱还没有入眠,此时他看着属下呈上来的一份调查结果,迟迟没有翻开。
他在犹豫,也在害怕。
他母妃宫中的人,对他的人基本没有设防———如果不是今天发生的事,他绝不会怀疑到他母妃头上,哪怕他的母妃要他将他的势力都转移到他好弟弟燕君信手中。
蜡烛又烧短了一截,打更的声音也响过了一轮。
燕焜昱僵硬着手指,还是翻开了那封密函。看着看着,他脸上的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铁青的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失望。
他腿上的那种毒,就是出自他母妃的手!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的母妃为何要这么做!就是为了断绝他所有的希望,然后将他的好弟弟拱上皇位吗?
他才是长子!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案几上的东西被燕焜昱全数掀到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他的手抓着那封密函,脸上的色狰狞得像恶鬼,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那双残腿上,眼中渐渐有了恨意———
为什么!凭什么!
就因为他再也无法站起来了吗?!所以皇位要拱手让人,权势要拱手让人,现在连他的健康,也要一并拱手让人了吗?!
凭什么!他不服!
他就是要让他的腿好起来!他就是要和燕君信争一争!他占着长子的身份,怎么可能斗不过燕君信这个四子!燕君信从他身上拿走的每一件东西,他都会要他加倍地奉还回来!
燕焜昱发泄完了脾气后,人冷静了不少,他坐直身体,对着门外吩咐:“进来。”
门被推开,低眉顺眼的宫人鱼贯而入,装聋作哑似的收拾起来。
燕焜昱没有休息,他们自然也是不敢休息的,不然就是失职。
在宫人们收拾好了准备退下时,燕焜昱随时便指了个人问:“现在何时了?”
被他指到的宫人诚惶诚恐:“禀殿下,寅时了。”
“寅时……”燕焜昱沉吟着,他挥了挥手,“退下吧。”
那宫人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燕焜昱的手指不急不缓地敲着桌面,好一会儿后,他似是下定了决心,对着黑暗的角落吩咐道:“备马车,去应天书院。”
……
【祝凌!祝凌!!起床!快起床!!!】
祝凌睡得正香的时候,脑海里忽然响起小白云炸毛似的声音。
祝凌:“……?”
她条件反射地去看了一下系统里显示的时间———
【4:05】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