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撞到柱子的声音。
“咔嚓———”
这是试图进行一些复杂动作,结果骨折的声音。
“轰!”
这是来不及转弯,结果连桌带椅撞得人仰马翻的声音。
“哗啦———”
这是进行一些精细动作,结果带翻了奏折,被奏折劈头盖脸砸了一顿的声音。
……
祝凌一次又一次将玄都从各个地方拉起来,每次玄都身上的都是不一样的伤,有的伤青紫发黑,有的伤伤上加伤,玄都卷翘的眼睫早就被泪水泡得湿漉漉的,褐色发丝也湿淋淋地粘在脸颊边,看着十分狼狈。倒数第二轮时,玄都已开始抽噎了,但就算这样,也没能阻止祝凌的决心。
在又一次将玄都从台阶上拉起来,这次磕破了额头,鲜血流过眉骨,划过脸颊,然后从下颌流过,没入衣领中。
祝凌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慢慢地擦去了玄都脸上的血迹。
“我知道很疼。”迎着那双已经哭得红彤彤的眼睛,她说,“但我要继续。”
于是,玄都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祝凌以为他会哭,可最后,他没有。
他只是站起来,然后继续。
夕阳西斜,阳光从窗棂间透进来,映出两道模糊的狭长影子,其中一道影子的动作从僵硬渐渐变得灵动,最后和旁边那道不相上下。
其实早已超过了当时约定好的五次,但谁也没说。
第244章 登基为帝
◎至高无上,为天子焉。◎
在祝凌专心提高和马甲的同步度时,羌国的登基大典也筹备好了。
在登基大典的前三天,祝凌第一次见到了她登基时要穿的衣裳。
登基的衣裳为玄色上衣、朱色下裳,上下均绘有十二章纹,即日、月、星辰、群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
先取日月星辰照临之意,然后取山之稳重,龙之异,华虫之文采,随后得宗彝之供奉,藻之洁净,火之明亮,遂知粉米为有所养,果断为黼,辨别明察、背恶向善为黻,故有天子十二章。
上衣下裳后,是以金线绣玄鸟的蔽膝,玄鸟于九天之上俯瞰世间百态。蔽膝两侧,以五色丝线织绶,连接雕有四方兽的玉,随后结绶于縌,合为一体。
除了冕服外,还有一顶平天冠,长方形的綖板前后十二旒,由赤、白、苍、黄、玄五彩玉成,意不视非邪。除垂旒外,还有充耳、玉笄、武、缨、紞等部分,这顶平天冠为六冕中的大裘冕标配,主帝王祭天之用。
无论是冕服还是平天冠,都按祝凌的尺码,做得足够庄重威严。
祝凌站在平天冠前,手指上绕着赤色的、长长的天河带,她看着那天河带,最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套冕服,本不该我穿。”
但那个有资格穿上这套冕服、戴上这顶平天冠的人,已经在重夜山巅上陷入了永远的沉眠。
“后悔吗?”祝凌听到耳边有一个声音问。
她转过头,看到了玄都的脸。
玄都脸上的伤痕早在技能的加持下恢复如初,于是再也见不到过去半点狼狈的痕迹,他此时正睁着一双茶色的眼睛,直直地与祝凌对视,他很认真地重复:“后悔吗?”
———这是祝凌内心深处不可忽视的叩问。
于是祝凌没有逃避。
她与她对面的眼睛对望着,与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对视着,最后,露出一个释怀的笑。
“我不为我的选择后悔。”
无论是过去、现在、未来。
内心深处最后一点不甘终于随风散去,所以对面的玄都也跟着露出一个笑,他的眼睛弯弯的,笑得像只得意的狸奴,没有一点杂质和阴霾。
“来试试这套冕服吧!”他声音轻快地说,“我很期待穿上的那一刻。”
于是祝凌张开手臂,任凭玄都将玄衣纁裳一件件向她身上套,在平天冠也端正地戴在她的头顶之后,玄都凝视着平天冠前端垂下来的玉旒,向祝凌眨了眨眼睛,不知是笑还是在叹:
“羌国的以后,就交予我了。”
历年羌国君主登基,都在九曜之山,寓意君主代天行事,主宰人间吉凶祸福。
六月二十九,天枢诞,黄道吉。
空悬了许久的羌国国君之位,终于在今日有人执掌。
祝凌穿着冕服,手捧赤玉玺,立在半山腰的阶下,从半山腰向后望,绣着玄鸟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每一杆旗帜边,都有披盔覆甲的士卒守卫着,长枪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冰冷光泽;从半山腰向上看,朝臣着裳,在石阶两侧垂手而立,面目肃然。
所有人都在等着祝凌动作,等待着羌国未来的新君。
“嗡———”
编钟悠长的声音响彻云霄。
从下至上,响起雄浑的祭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