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想到这里,却觉得心口一凉,仿佛突然失去了什么东西,叫她无所适从。
小孩赶忙捂了捂自己嘴巴。
熙宁提醒他,“可要小心祸从口出。”
几人行进了足有一刻时间,这才远远瞧见熙宁从前休息之处。
盖盖早早便叫人将这里收拾了出来,只是未料到有两人居住,这会儿赶忙安排了新人前去布置。
公宫内侍做事迅速,小孩这天恐怕也是累极,草草洗漱之后沾了床榻便开始打起了浅浅的小乎。
熙宁甚至未来得及同他道一句安睡之言。小孩自前些日子叫人寻衅挑事,近来便不敢自己独睡,熙宁实在不能陪伴之时也必要点上一盏小灯。
结果今夜似乎平安无事,他入睡极快,熙宁反倒忘了提醒宫人要留一盏灯来照明。
熙宁也是浑身疲乏,仰躺在榻上胡乱想着,一会儿念着东华伯府,一会儿想着病中的兄长柳熙覃,一会儿又觉得要先去祖母那里,她从前觉得自己如无根的浮萍,如今细细算来,她留恋之人原来这样多。
突然觉得裹胸布实在难受,半梦半醒间将那烦人的布块拆下,此处她总算能一人歇息着,不必忧心同旁人共处一室,需要时时戒备。
这几日她胸脯涨涨得发疼,也不知是不是同她这肚子有关,熙宁计算着时日,再等下去肚子如吹了气一般的起来,什么都要迟了。
赵侯事物果然繁忙,进了公宫连人都难见到,或许自己能想点别的法子。
去见见细君,也许她能同意自己出宫,趁赵侯事忙,许能先瞒过几日,等她回了都安,便什么都好解决了。
熙宁正睡得香甜,忽而听到有人小声啜泣,她立刻便惊醒,趁月色看到小孩摸到了自己这边。
她未穿裹胸,此刻只得躺在大衾下不敢动弹。
熙宁叫内侍进来燃起油灯,趁这时机多披了几件外衫,勉强将胸前遮个严实,好歹将小孩送回榻上。
这回不敢再忘记燃上小灯,熙宁陪他再次入睡,直等得熙宁自己都哈欠连连,恐怕明日早起计划也要泡汤,这才慢慢挪回了自己房间。
公宫屋舍高大空旷,熙宁在地心倒显得尤为娇小,她连打三四个哈欠,眯着眼睛进了房门。
却见他榻上正躺着个不速之客,将熙宁这里当成了他自己寝殿,正悠哉悠哉的晃着腿,将熙宁惊得彻底醒了过来。
“小孩怎么同你一起?”
赵侯看也不看她,便知她又去料理了小孩,事必躬亲,形如对待自家孩子。
若不是熙宁前些天同他提起过邵环与凉月的天降姻缘,赵侯恐怕又要疑心病犯,觉得熙宁对这孩子太好,会不会另有所图。
“君侯怎的这样晚还到我这里来,累了一日,自当要好好休息。”
他们这群在公宫无所事事之人尚且累到沾了枕头便睡,何况是赵侯这等要挨个问候众臣之人。
宴席散了这样旧,熙宁已经睡起这一觉,赵侯才将他堵在榻前,这人是铁打得不成,如此富有活力。
“没什么事,只是路过你这里,忍不住便想要进来看看。”
他从前颇费了一番辛苦才给他腾出这间大殿,当时也是存着时时能见到他的心,不过一抬脚的距离,说来便也来了。
熙宁紧了紧衣裳避开他的视线,又不敢太过靠近叫他瞧出端倪,正左右别扭着。
忽而见他两手伸到枕下,一边抱怨这里怎的垫得如此之高,一边将下面东西抽了出来。
熙宁惊得小脸刷白,只见赵侯捏着她方才解下的裹胸布问她,“这是何物?”
第4章
“唔, 不过是一块寻常缎子罢了。”
熙宁侧身坐在小几上,含糊的解释着,“预备拿来做里衣穿。”
“做里衣?”
这样窄窄一条缎子, 况且还束了边的,竟也能做衣裳料子, 这倒是怪了。
熙宁岔开话题问他,“君侯怎的这时候还在外行走,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原本只打算到母亲那里叙情罢了,只是祖母临时带着人过来,倒多说了几句。”
熙宁大概能够猜测得到窦氏所言所行,无非是窦绾与赵侯之事。赵侯不过刚刚回宫, 窦氏便已经迫不及待要将此事促成了。
熙宁知道此事不可能成,至少赵侯的立场很是坚定,故而并不十分担心, 那个窦绾不可能如愿站在赵侯身边。
“窦君这时候带人过来, 不是显得很沉不住气么?倒不似她所作为了。”
赵侯一跃而起, “在她看来,我仍是黄牙小儿, 同她几十年政坛沉浮如何能比,她也并不屑于与我勾心斗角, 我常年带兵在外同她无甚交集,祖母对我或是母亲只是习惯了发号施令……”
熙宁看他斜坐于自己榻上,“此次回郦下,便要好好正一正她这想法。”
“如何来正?”
熙宁疑问道。
“有一招叫以子之矛, 攻子之盾, 你只可知道?”
熙宁点头道是,“典自《韩非子》, 这恐怕连三岁小儿都知道。”
赵侯却没有详细说来得意思,只是略提了下,“待解决了这事,便随你一道回都安,这之间你莫要有偷偷溜出公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