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姚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小君,那中行显对自己的承诺又是什么。
“小君一事是谁传出的,君侯亲口承认过么?”
大虞氏缓缓摇了摇头,“虽然制书还未颁布,可就在几天之前,细君和君侯亲封了女君做河阳县郡主,君侯还去了细君殿里观礼。君侯如此忙碌,都亲自过来,且众人皆说河阳县最是富庶,是细君所封得几个县主之中,封地最佳之处……”
小虞氏添上一句,“且那许女君曾亲口同我说过,小君之位赵侯早已承诺过她,这却是不容置疑的。”
两人不知熙宁为何突然脸色发白,身体似乎很是虚弱。
“柳司马,你身子不爽么?”
大虞氏上前搀扶她宽坐。
熙宁轻轻抚开二人手臂,“许是昨日不曾休息好,我再回房躺躺便好了,你们叫宫人先领着前去休息。”
许佳这边行事顺利,这会儿确定人已经断了气,那边又接到窦君的旨意,今天便要见到他的头颅。许佳是个软性子,这会儿叫他抽刀做刽子手,他属实是狠不下心来。
“你们来吧,拿锦布包好放到那匣子里,毕竟是一条人命,别叫走得太难看。”
他心中念着阿弥陀佛,只求冤魂莫来寻着自己,若不是上面逼迫,他哪里是个做这事情的主,宁愿吃斋十年不愿要人一命。
手下也有胆大的,手起刀落人头滚到一边,许佳听见声响吓得咽了一口口水。
确认无误之后摆手叫人装匣,“好好好,你们做成了便罢,莫要再来给我示下了。”
说完便飞也似的逃了出去,心中只管念着,“我许家今后是盛是衰,且看今夜了。”
“祖宗若是显灵,便叫我许家成此一事!”
那锦匣送到窦君手里,另一半的兵符立刻便能回到自己手中,许佳早过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这下总算万事俱备,能回了从前的日子也好,他也不敢再有所求了。
许姚黄也在殿中对月祈求,这一步事关自己能不能顺利出宫,仿佛经历一场梦,而这公宫不是美梦,简直是一场噩梦。
公宫这般富贵果然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得起的。
大殿的房门突然吱扭作响,有月光从门缝之中洒了进来,许姚黄心中一惊,眼角却淌下两行清泪来。
那人终于还是来了,她闭了闭眼,听到一个低沉而稳健的声音响起,像是预示着她的结局,或是许家的结局。
同一时间,守备营中锦匣也预备着快马送到窦君心腹处,不过才刚上大道,却被另一队人马截住了去路。
马上之人掉头向后,他受许佳所托,万万要将这东西亲手送到那人手里。军令如山,哪怕对向来人多于自己数倍,他也不敢耽搁,简直奔马如风。
可不过行出一里,却又见到一队人马堵在半路,看那穿着同方才那一队人如出一辙。
几乎同一时间,守备营许佳值房叫人一脚踹开,万三见那一地血迹恨得目眦欲裂,手起刀落之间再未给许佳多余言语的机会。
守备营一时激荡起来,无主之营地,乱如无头苍蝇。
窦君在公宫之中运筹帷幄,直到此刻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多年处心积虑,时时筹谋,可惜选定得继承人不得自己欢心。纵然要废,也需有个好由头,显儿糊涂,简直是将由头拱手送上。
邵环兵败数城。而桓婴,居然降了燕人。
“天,助我。今后便由不得显儿再在赵国呼风唤雨了。”
她看向身边默默不语的窦绾,“怀恩伯,有主天下之才,年纪虽然大些,可是心定,配你是足够的。”
窦绾向她屈膝行礼,轻轻道一声“是”。
“传怀恩伯领兵入城,那一半兵符的兵力对上不足为惧的中行显,尽够了。”
“我窦氏,亲自封他做赵国君侯。”
第7章
城中军情发展迅速, 超过所有人的预料。
郎中令许佳手刃赵侯心腹爱将,赵侯一怒之下就地结果许佳一事传得满城风雨。
正在此时,窦君拿出手中另一半兵符, 意图将守备营兵力尽数调动起来,对赵侯的八千赵军合围绞杀。
熙宁只感觉到苍山处的守卫之数忽而涨于平日数倍, 哪怕外界毫无消息传来,熙宁也知恐怕要大事不好。
柳熙覃的身子却越来越是不好,简直到了每日必咳血的境地。
若不是有一日熙宁恰好撞见,还不知兄长要瞒到何时。
“阿兄的病情怎会进展到这地步,往日里瞧着不是很好么?”
那小厮却在一旁解释,“公子此次到郦下所拿药物不足, 这几日药量不得已只能减半,便越发是控制不住病情了……”
熙宁扑倒在兄长榻前,“兄长是为了在此处陪着我?”
她还在纠结儿女情长, 阿兄的身子却为此付出了大代价, 熙宁心痛不已, “咱们这样的情谊,这样重大的事情, 何必瞒我。”
她为柳熙覃顺了顺胸前,“咱们明日就启程回都安去, 你的病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柳熙覃却咳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伸手将熙宁的小手攥在手心,好一会儿才说出一个“好”字。
她此刻清晰的感觉到生命之中仍旧有很多重要之人,如她腹中的小小生命, 还有将自己从小带大的兄长柳熙覃, 这几日自己流连于与赵侯之间虚无缥缈的感情,仿佛镜花水月, 隐藏着满满欺骗罢了。
结果却并不能如自己所愿,那苍山守卫果真不允许自己与兄长出那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