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迟隔着衣服,用力攥住怀中的玉簪,令人心生爱恋的兰花香气逐渐于脑海中浮现。
他呼出一口滚烫的热气,闭目凝思片刻,再一次抬眼,望向远处的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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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更新哈~后面的内容我已经全部存稿完了,这次会一直日更到完结~
第27章 摇落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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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马车上,则南依解下斗篷,张口就问:“你刚才去哪里了?”
杜昙昼避而不答,却问:“不如先请夫人告诉我,和辛良族长谈得如何?”
“甚好。”
“他同意出手相助?”
则南依:“非要出手相助才叫甚好么?他答应不添乱,就已经非常好了。”
杜昙昼转头看她,眼颇有些难以置信的意味:“恕我直言,夫人府中现下所有能动的人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个。你难道就要凭这几十个人,去除掉处邪朱闻吗?”
“有何不可?”则南依表现得比杜昙昼还要不可置信:“莫说几十个人,只要时机得当,哪怕只有一个人,照样能除掉他,”
她眨了几下眼睛,好像杜昙昼问了一个多可笑的问题。
杜昙昼实在分不清她的理所当然是真的还是装的,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在对方理直气壮地注视中,说出了他早就想问的问题:“夫人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则南依不假思索:“深夜进宫,杀了国王和处邪朱闻,把罪名甩到你这个大承人身上,然后占领王宫,再利用摄政王的戒指控制王军,最后控制整个王都。运气好的话,连辛良族长一起杀掉。”
杜昙昼:“……”
她又补充道:“如果一切顺利,第二天天亮时,王都就在我则南氏手里了。到那时我就说,我是为了从大承奸细手里救出国王和处邪朱闻,被迫带兵进宫,谁知那两人都已经被大承人杀死,我只好手刃刺客,最后按照国王遗命,继承王位。”
杜昙昼半天没眨眼。
在确定则南依不是说笑以后,他强迫自己用仅存的理智发问:“夫人,您的计划听上去很大胆,执行起来也不遑多让。不知你有没有想过,整个计划的第一步,也就是同时杀死国王和处邪朱闻,是件多难的事?”
“为什么说很难?”则南依反问:“因为当年的乌石兰没有成功吗?”
杜昙昼:“夫人,你现在要做的事在我们中原叫做谋反,自古以来,谋反者都是九死一生,如果没有完全的把握,还请您谋而后动。”
则南依轻笑一声。
不等杜昙昼再度发问,她转过头,不再看他,抬手摸了摸耳下鲜红的红宝石耳坠,才说:“不与你说笑了,免得你真把我当成傻子。”
为了不被街上的人看出来,车厢的两扇窗户都用黑布封得死死的。
车内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被固定在二人面前的矮桌上,火光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四处摇晃。
幢幢灯影下,则南依幽幽说道:“乌石兰惊天一刺后,处邪朱闻加强了宫城的防卫,此前负责守卫宫城的士兵几乎被他屠戮殆尽,换上的一拨新护卫,都是经过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保证是平民出身,所以和王都中的贵族毫无关系,保证双亲尚在,这样便有软肋控制在摄政王手里,便不敢造次。”
“这群人里,最终有一人,因为刀法高强,被提拔为宫城侍卫长。此人出身贫寒,双亲尚在,又都居住于都城之内,但凡他流露出半点不忠之心,摄政王随时都能杀光他全家。”
则南依顿了顿,继续道:“但高高在上的朱闻大人不知道,此人其实是我则南氏的族人。”
杜昙昼:“那为何……?”
则南依勾了勾嘴角,冷嗤道:“他父母在王都经商,不慎见罪于某个老家伙,偏偏那老东西与前国王沾亲带故,为了安抚那老东西和其他京中的老贵族,处邪朱闻直接杀了他的双亲,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此后,那人被京中一户平民收养,他那时年纪虽小,却发誓为父母报仇,所以隐姓埋名隐忍下来。还是我住进王都后,他才带着父母的遗物前来见我。我没有马上恢复他在族中的身份,而是让他继续在王都潜伏下去。那时我就告诉我自己,这个人迟早能帮上我的忙。”
她瞥了杜昙昼一眼,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任何表情,她并不感到意外,于是继续说道:“那人按照我的吩咐苦练刀法,后来果然成为了宫城侍卫,又顺利当上了王宫的侍卫长。”
“只要有他在,想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入摄政王宫,并不是件难事。”
片刻的沉默后,杜昙昼斟酌道:“此举并非不可行,但终究……”
“所以我们要快。”则南依打断他:“我们要伪装成值夜的侍卫,从离处邪朱闻最近的宫门进去,随后兵分两路,摄政王交给你,我去杀老国王。我们要赶在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将这两人的人头砍下来。只要他们一死,一切就尽在我掌握之中了。”
杜昙昼缓缓摇头:“未见得吧。就算宫里的侍卫在侍卫长的要求下不反抗,可宫城以外?把守王都的士兵呢?还有那些誓死效忠于处邪朱闻的战士呢?他们一旦包围王都,你又该如何应对?”
则南依似乎早有准备:“所以我才去夜探辛良族长啊,你不知道吧?整座王都,连同王都周围五百里内的防御,都是由辛良族负责的。今夜之前,整个焉弥誓死效忠处邪朱闻的,也许只有辛良一族,其他人无不是忌惮他的势力罢了,谁会对他那样的暴君有忠诚之心呢?而今夜之后嘛……”
则南依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她摇了摇头:“摄政王不该杀辛良遥的。”
杜昙昼仍觉得她的所有决策都过于草率了:“可是,我还是觉得——”
“中原人,我要是像你这样犹豫的话,早就被我那个不是人的哥哥连皮带肉生吞活剥了。”则南依的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狠戾:“对于处邪朱闻这样的人,做多少准备都是不够的,还不如先一刀杀了他,以后的事,等他死了再说。”
“万一失败呢?”杜昙昼没有被她说服。
则南依连眼睛都不眨:“万一失败,那就换作我死,以命相搏,这很公平。”
杜昙昼久久无话,则南依也不催促,车厢里迅速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没有任何默契的呼吸声与不绝于耳的车轮辘辘声交替传来。
许久后,杜昙昼下颌猛地一紧:“好,就按你说的做。”
则南依发出了一声满意的轻笑,她理了理鬓发,笑道:“这就对了嘛,我都敢对他下手,你又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我们还有一枚最关键的筹码,只要有他在,我就敢赌我能赢。”
“什么筹码?”
则南依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精光:“当然是你们的夜不收,乌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