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无必要,傲如云倒也不至于对我下死手。凭他的身手,一定能趁机杀死高树。
假装挣扎,我藉机摸向头上发簪。
「退到十步之外,把你自己的右手砍了!」高树冷冷对着傲如云道。
什么?!
疯了吗?谁会照做啊?这不是把我往死里逼吗?
也是,高树现在对我恨之入骨,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就是没打算傲如云会照做。
他要的是傲如云的迟疑,藉机逃走。
但三天的情分,他哪会迟疑?
只见傲如云又退了几步,将剑换到了左手,高高举起。
等...等一下!
他干嘛换手?
高举过头的剑峰,朝着右肩笔直落下。
为什么?
一个武将,没了右手,跟死有什么两样?
『傲家家训,不纳妾,不续絃。』
如风的话在我耳边响起。
几乎是不假思索,我拔下发簪,扔向了剑峰落下之处。
突然的动作被高树察觉,脖子上的力道加重,我甚至听见了颈部传来咖啦的声响。
噹!
剑砍到发簪,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发簪应声而断。
傲如云力气大,就算发簪挡去大部分攻势,右肩还是被砍出一道血痕。
鲜血留下剑身,但还好手臂是保住了。
不对啊!
我不是被高树掐死了吗?怎么能看见这么多事情?
脖子上的压力不知何时消失了。
转身一看,高树双眼圆睁,张大了嘴。
胸前心脏部位快速泛出鲜红的血跡,高树往后倒去,露出拿着一把染血匕首的如风。
这是早有预谋的夹攻?
失去背后支撑点的我,因腿伤不能出力,也往后倒去,却被衝上前的傲如云给接住了。
鲜血流下他的右臂,迅速染红了他的袖口。
但他像没感觉似的,抱起我拔腿狂奔喊道:「军医!军医!军医!」
傲如云的眼眶红了。
跟遥远天边逐渐冒头的曙光一般。
天,要亮了。
【军营治伤】
在军营里,我的腿伤被上药包扎。
傲如云大概是快马加鞭回前线了,一进军营找到军医后便不见踪影。
如风身上只有些擦伤,上完药后马上就来帐篷找我。
「你还好吗?」他小心翼翼问道。
经歷了之前的种种,心中一团乱麻,直到看见如风的小肉脸,劫后馀生的实感才涌上心头。
眼睛一酸,我抱着他哭了出来。
所有的不甘心,悔恨,害怕忐忑,似乎都跟着泪水发洩而去。
如风第一次看见我嚎啕大哭,不知道如何是好,忙问道:「哪里疼?哪里?」
我想回答,但决堤的情绪哪能说停就停。
如风见我没理他,也是乱了方寸,大叫道:「军医!大哥!来人啊!」
帐篷门被掀开,傲如云灰头土脸地拿着两碗东西急奔而来。
「怎么啦?怎么啦?」
「大嫂一直哭个不停啊!」
看见傲如云,我有点矇。
他不是回前线了吗?
顾不上满脸鼻涕眼泪,我忙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将乾国调他离开前线的计画告知后,本以为他会急奔回战场,但他却傻笑道:「啊!那不重要!」
不..不重要?!
「不是,尧苍的战事不重要?翰国的江山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我不可置信道。
「你。」
...
啊!一定是我听错了。
泥?逆?呢一?
不对啊,哪一个都不合逻辑啊!
「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我没听错!
他右手袖口的血跡已经从鲜红氧化成暗红色,我愣了几秒。
「你的伤...」话虽说出口,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是想问他干嘛砍自己的手吗?还是问他伤势处理了没?
傲如云笑着摇头道:「小伤,没事的!」
以前总嫌弃他一笑起来就像个傻子,但不知为何,此刻我觉得眼前笑成一条缝的瞇瞇眼,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踏实感。
嘴里的咸提醒我脸上还有眼泪鼻涕,低下了头,我小声道:「我现在没事了,你快回前线吧!」
他轻轻捏着我的下巴,抬起了我的脸。
似乎是想用袖子帮我擦脸,但袖子上满是血跡,于是他从如风怀里搜出一条手帕。
手帕轻抚我的脸颊,傲如云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声音道:「我走了,你还会哭吗?」
脖颈有些发烫。
我抢过手帕,把脸藏在里面道:「我不是因为你走才哭的...」
傲如云站起身来,依旧是那个招牌笑容。
「傲家军没那么窝囊,没我还打不了仗了吗?」
走到帐篷门口,傲如云再次回头看向我。
「怎么了?」我问道。
「在这里等我。打赢了,就接媳妇回家!」
我心里一个咯噔。
说这种话的人,通常都回不来。
「不要!伤一好我就会走的!」我脱口而出。
傲如云一脸迷惑看着我。
半晌,像是懂了什么,又道:「那我肯定会在你伤好前回来的。」
门被掀开,在落下前我看见傲如云迅速上马奔腾而去。
看来前线还是着急啊!装什么!
眼光落在床榻边,刚刚被傲如云端来的碗上。
一碗明显是药,另一碗...
是莲子汤。
他刚刚灰头土脸是在煮这个。
拿起来喝了一口,跟母妃煮的差不多。
就是有点咸。
越喝,越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