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小手一抖,发油差点落地,林温温的情也明显紧绷起来。
门开,墨色身影出现在镜中,腰间的银云荷包,也随之闪出一道细细的亮光。
“子回,你可回来了。”
林温温声音甜美软糯,听着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可当她在镜中与顾诚因眸光相触时,下意识就握紧了拳头,指甲也控制不住掐了起来。
“我来。”顾诚因上前,站到了林温温身后,从珍珠手中接过发油后,便让她合门退下。
屋内很快恢复安静,林温温手心已生出一片冷汗,她视线一直盯着顾诚因看,顾诚因却未曾看她,只专心帮她梳理墨发。
“怎、怎么这么晚回来?”林温温一开口,嗓子有些发干。
顾诚因情未变,道:“多了些应酬。”
正月一过便要关试,若无意外,顾诚因定能顺利入仕,今日宁家喜宴,到场的自然都是有身份地位之人,免不了要与顾诚因攀谈。
林温温咬住唇,刚想开口询问,却又将话咽了回去,如此反复多次,顾诚因终是抬了眼皮,朝镜中看去。
他将手落在林温温肩头,力道不重也不轻,“日后都不会让你等这么久了。”
“好。”林温温弯唇,将手轻覆在顾诚因的手背上。
顾诚因的手很冰,与那结了冰的湖面一样,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而林温温太过紧张,忘记擦掉手心冷汗,便湿漉漉的去碰了他的手。
一时间,两人色皆是一怔。
“你、你去火墙那边暖暖身吧。”林温温连忙要将手放下,却被顾诚因反手又给紧紧握住。
“你呢,怎么手心这样湿热?”顾诚因语气平淡,似还带着关心。
林温温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解释道:“我在屋里待久了,有些闷热。”
“正好,我很冷。”顾诚因一手将她小手紧紧握在掌中,一手将发油搁在妆台上,往里面滴了几滴花露,再将染了花香的发油,抹在林温温手心中。
林温温还当顾诚因是想去火墙那边,所以让她自己抹发油,可手中被填满了发油之后,顾诚因却还未松开她。
“怎么会冷呢,我记得你带了大氅的。”林温温疑惑,顾诚因来去都有马车,青才应会给他备手炉,还有那厚实的大氅,不该冷成这样的。
是啊,他的确不该这样冷的。
可当他看到林二爷腰间的香囊时,心头那好不容易燃起的温软,瞬间便被寒冰浇熄。
那香囊是用青色锦布缝制的,上面绣着银色祥云,那祥云的模样与他腰间荷包上的一模一样,便是不去细看,也知出自同一人之手。
顾诚因怒极反笑。
怪不得她绣得那样着急。
怪不得她要他穿一席墨色衣袍。
怪不得她不让他早些回来。
怪不得系好荷包后,她会主动来亲他。
怪不得她这段时间会乖顺到如此地步。
原来这一切……还是假的。
顾诚因将手用力压在荷包上,任她当时系得再紧,还是被他一把扯进了掌中。
他上前朝林二爷拱手,问他三娘身子如何,随垂眸望着腰间的香囊,又问他这香囊怎地这般精致。
林二爷爱惜地抚着香囊,道:“这是三娘特地绣给我的,这图样看着好看,针法却是复杂着呢,是她娘从小就教给她的。”
心中那最后那一丝侥幸也被彻底熄灭,顾诚因弯了唇角,他的三娘果真是心思细腻,竟险些又被她骗了。
那荷包被他一直攥在掌中,直到回了顾府,他才将手松开,他立在百花园中,看着湖中的望烟楼,那亮光闪烁的屋中,她一定分外焦急。
顾诚因想了许多种方法,可以让她日后更加乖顺,不敢再生出离开的念头。
可到最后,他却垂眸将荷包重新系回了腰间……
妆台前的林温温,等了许久也未见顾诚因开口,她心不宁地抬眼又去打量他色。
镜中的顾诚因,缓缓勾起唇角,情异常平静,也不知在想什么,他眸中似有某种情绪在不断翻涌,看得林温温后背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声开口试探,“子回,你、你可见到我爹娘了?”
“没有。”顾诚因淡淡收回视线,垂眸又摸了发油在她掌中,似要将她整个手掌都沾上发油。
林温温瞬间双眸瞪大,“怎么可能?你……”
意识到情绪有些失控,林温温赶忙闭嘴,缓缓吸了口气,将声音压低,“我的意思是,二姊成婚这样重要的事,我爹娘怎么会不出现呢?”
顾诚因淡道:“我未曾去林府,也未随宁轩去迎亲,只在宁府随了贺礼,待喜宴散去,便回来了。”
盛安这边,女娘这边的长辈,在成婚当日是不会去男方家中的。
林温温不知顾诚因会骗她,且觉得他所说,也符合他平日的做法,顿时便垮了下来,鼻根也涌上一股酸意,让她一开口声音都在发囔,“好歹林府养你这么多年,我二姊唤你一声表兄,你怎么能、怎么能不去……”
顾诚因动作顿住,抬眼朝镜中看去,林温温又是一惊,赶紧闭嘴,只心口处还在不断起伏,明显在强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