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变得不认识自己了。
不是不认识周子珩,也不是不认识世界,是突然不认识自己了,不是突然拿了一块记忆安在了脑海之中, 是突然多了一段记忆。
突然的, 哥哥很多年前是见过的。
在那漫长的六年相处时光里,阮茉一直将自己放在是十五岁之后才遇见的哥哥, 他们的相知相爱都是伴随了寄养下的偏爱, 她从寄人篱下的小可怜,被周子珩偏爱成了小公主。
现在却突然告诉她,很多年前,她和周子珩就在一起了。
叫了那么多年的爸爸妈妈, 突然就转变成了杀手。
她突然, 想起了真正的爸爸妈妈。
周子珩架空医院人群的阵仗特别大,就连其余住院部门的人都惊动了。医院领导瞬间齐刷刷飞奔而来, 看到了阮茉、看到了周先生。
院长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认出阮小姐……
那么多人,都在这里, 都在现场。
阮茉直愣愣看着周子珩。
她喊了一声,哥哥……
阮茉忽然就崩溃了,用手抓住了脑袋, 整个人急速下降。太阳还顶在脑袋之上,初春的风还在吹着。
阮起京杀了原安明的画面不断撞击着她的双眼,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那么爱她的爸爸就那么死了!双亲被杀的痛楚沉寂了整整二十年,延迟了二十个春秋余载。
终于还是姗姗来迟,还是没能抵挡得住。那些痛啊,最终还是撞入来阮茉的胸腔。
阮茉感受着父母被杀的痛,尽管是迟到了那么多年,可迟来的痛,依旧是那么凌虐人心。她撑不住了,就这么跪坐了下去。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掉,胸腔震动,拼劲了全尽儿,发了疯般,大声呐喊。
抱着头,大声哭。
周子珩依旧顾不上这还是在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在看着,甚至都忘记了清理现场。他急速走了过去,抱住了阮茉。
瞒了这么多年,全部功亏一篑。
“阮阮。”周子珩搂着阮茉,不断抚摸着她的脑袋,想要安抚她,阮茉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胸前黑了一大块,他该如何安慰她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还叫了那个杀父仇人那么多年“爸爸”!
周子珩很自责,自责直到十三年后,他才抓出来阮起京是假冒伪劣的。
可他该如何安抚小茉莉?
“哥哥,哥哥……”阮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近昏厥,软趴趴挂在周子珩怀里,她已经痛到只剩下能喊哥哥了,要是不喊出来,或许她就已经疯掉了。
“哥……哥……”
周子珩:“哥哥在。”
医院院长不知所措,帮阮茉检测基因的医生害怕的在担忧着自己闯了大祸。周助理转过去身,带着周氏的安保,张开手臂悄悄将围观的人群都给疏散。
小时候的阮茉很调皮,那个时候她还叫原听晚,大家都叫她“晚晚”。
那么好听的名字呀,局促看秋燕,萧疏听晚蝉,晚晚也很喜欢晚晚,因为全世界都在用心爱着她。
原听晚最喜欢缠着周子珩,那个喜欢穿白衬衣的大哥哥。她还很喜欢欺负哥哥,因为哥哥永远不会生气,那对外那般暴戾的少年,面对她时,却会露出最温柔的微笑。
周子珩每天都会带着晚晚去买棒棒糖,棒棒糖门口有一个大池塘,养鱼的农户在盛夏会用打捞鱼的网子站在池塘边搅弄池塘水。
那网子在翠绿的池水中一摇,不一会儿网子里就有好多鱼儿在跳。
小晚晚忽然就指着那些跳的鱼儿,说,
“子珩哥哥!”
“晚晚也要坐网网!”
“……”
周子珩悄悄咪咪找来一只捕捞用的渔网,在下面补了好几层尼龙线。这要是不结实,小晚晚坐进去,让他扛着网子将她挂到池水之上,一旦网子破了、掉下去。
那到时候挨揍的,可就是他们两个人了!
网子做好了,周子珩把小姑娘给放到了渔网中央,新涮过的花园池塘,下面水面微波粼粼,能看到原安明养的好几条大肥鱼在里面欢快地游。
小晚晚扒拉着网子边缘的铁框,在周子珩卖力转动着网杆之中,欢快地低头跟水里面鱼儿打招呼。
“肥鱼!肥鱼!”
不知道哪个程序没弄对。
网子转到了池水中央。
忽然,就破裂了。
小晚晚一下子就从渔网里坠入池塘,噗通一声,这可把岸边上的少年给吓坏了,都不顾上自己身上还带了很多不防水的硬件。周子珩也跟着噗通跳入水中,拼了命往池塘中央游。
把原听晚给捞回到岸上,周子珩心脏在扑通扑通跳。他实在是吓坏了,晚晚落水那一刻,他大脑直接当机。
少年给小女孩擦着头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有没有受伤。可也就少年紧张到极点,没落过水的小晚晚,第一次在池塘里扑棱水,意外的快乐。
她扒拉着周子珩,问能不能再落一次呀?
“想捞鱼鱼!”